第一章 暗夜出逃
民国十七年，暮春。江南的雨，细密如愁，缠缠绵绵下了半个月。
露西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，额头抵着地面，不敢抬头。“哥，嫂，求你们再给我些时日，我一定能凑够钱的。”她的声音嘶哑，带着哭腔。
堂屋里，烛火摇曳。她的哥哥露强叼着旱烟，烟雾缭绕了他那张刻薄的脸。“凑钱？你一个孤女，去哪里凑五十块大洋？王老爷说了，这门亲事，你应也得应，不应也得应！”
嫂子李氏在一旁煽风点火：“就是！王老爷虽说是年纪大了点，但家里有钱有势，你嫁过去就是享福！总比在我们家吃闲饭强！”
露西猛地抬头，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：“他都六十多了，比我爹年纪还大！我不嫁！”
“由不得你！”露强将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，恶狠狠地说，“后天就是吉日，王老爷的花轿会准时来接人。你要是敢跑，我就打断你的腿！”
夜深了，雨还在下。露西躺在硬板床上，辗转难眠。她想起父母临终前的嘱托，让她好好活下去。可这样屈辱地活着，不如死了干净。不行，她不能认命。
就在这时，院墙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。露西心中一动，悄悄爬起来，摸到院墙根下。
“露西姐，是我，璐璐。”墙头上探出一个小脑袋，正是邻居家的孤女璐璐。璐璐才十二岁，父母早亡，被舅妈收养，日子过得也十分艰难。
“璐璐？这么晚了，你怎么来了？”露西压低声音问。
“我听我舅妈说，你要被逼着嫁给那个老王八蛋，”璐璐的声音带着愤怒，“我舅妈还说，等你嫁走了，就把我卖给城里的戏班子。露西姐，我们一起跑吧！”
露西的心猛地一震。跑？去哪里？天下之大，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吗？可一想到王老爷那张皱巴巴的脸，想到戏班子里不知等待璐璐的是什么命运，她咬了咬牙。“好，我们跑！”
两人约定好，等家人都睡熟了，在村外的老槐树下集合。露西回到屋里，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仅有的一点干粮，又把母亲留下的一支银簪子藏在身上。她看着熟睡的哥嫂，眼中没有丝毫留恋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老槐树下，璐璐已经背着一个小布包在等她了。两个女孩，一个十八岁，一个十二岁，在绵绵春雨中，手牵着手，毅然踏上了未知的逃亡之路。她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，只知道，不能回头。
第二章 陌路相逢
两人一路向东，不敢走大路，只能在田间地头和山林里穿行。白天怕被人认出来，就躲在草丛里或山洞里休息；晚上才借着月光赶路。干粮很快就吃完了，她们只能靠挖野菜、摘野果充饥。
这天傍晚，她们走到一条河边，河水湍急，找不到渡口。露西看着疲惫不堪的璐璐，心疼地说：“璐璐，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，明天再想办法过河。”
璐璐点点头，瘫坐在地上，揉着酸痛的脚。突然，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和打斗声。露西警觉地拉起璐璐，躲到一棵大树后面。
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正在围攻一个年轻男子。那男子穿着一件蓝色长衫，虽然有些破旧，但身姿挺拔。他手中拿着一根拐杖，勉强抵挡着三人的攻击，但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，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