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座岛屿的空气，直到今天，还残存在我的肺里。又热又潮，带着一股腐烂甜香，像极了蔚蓝最后的样子。
他们说，她是食物中毒死的。
法医报告上，专业名词冰冷地排列着，每一个字都在告诉我，我的爱人，那个把虾线挑得干干净净、连吃水果都要削皮的蔚蓝，死于一场廉价又荒唐的意外。
我跪在冰冷的停尸间，握着她已经僵硬的手，旁边，是她最好的闺蜜凌霜，哭得几乎昏厥，一遍遍地捶打着自己。
“都怪我！远哥，都怪我！是我推荐那家餐厅的！是我害了蓝蓝！”
她的哭喊声，像一把钝刀，在我心里来回地锯。我抬起头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死死地盯着她。
蔚蓝的哥哥，蔚天启，一个永远穿着手工定制西装、连表情都像用尺子量过的男人，站在我们身后。他没有哭，只是轻轻拍了拍凌霜的肩膀，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不关你的事，凌霜。这是意外。谁也不想的。”
他的目光越过我们，落在蔚蓝苍白的脸上，那眼神，不是悲伤，而是一种……审视。像是在看一件终于完成，却带着瑕疵的作品。
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。
蔚蓝的后事，蔚天启处理得快得惊人。没有追悼会，没有葬礼，甚至没有给我和她父母见最后一面的机会。他用私人飞机，以最快的速度将蔚蓝的遗体运回国内，然后直接火化。
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机场，却被他的人拦在外面。我隔着黑色的车窗，看着蔚天启那张冷漠的脸。
“顾远，蔚蓝已经走了。你闹，只会让她走得不安宁。”他摇下车窗，递给我一张支票，“这个你拿着，忘了她，开始你自己的生活。”
支票上的数字，足够我躺平一辈子。
我把它撕得粉碎，碎片扬在空中，像一场绝望的雪。
“我不要钱！我只要真相！”
蔚天启轻蔑地笑了一下，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傲慢。
“真相？真相就是我妹妹运气不好。你还想要什么真相？难道你想告诉所有人，你一个穷学生，克死了我们蔚家的千金小姐？”
车窗缓缓升起，隔绝了我嘶吼的一切。
我瘫倒在地上，看着那架飞机消失在天际。我失去的，不只是我的爱人，还有她存在过的，最后的痕迹。
回到那间我们共同居住的出租屋，满屋子都是蔚蓝的气息。她的拖鞋，她的水杯，她没看完的书，书页里还夹着一片银杏叶。
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，蜷缩成一团。悲伤像潮水，要把我彻底淹没。
凌霜来了。她提着我最喜欢吃的菜，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。
她默默地把菜放进厨房，然后走过来，蹲在我面前。
“远哥，你别这样。蓝蓝在天上看着，会心疼的。”
我抬起头，看着她。这张脸，曾经无数次和蔚蓝的脸一起，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她们是最好的朋友，形影不离。蔚蓝甚至说过，凌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，唯一的亲人。
可现在，我看着她，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
“凌霜，出事那天晚上，你们到底吃了什么？”我哑着嗓子问。
凌霜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放松下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