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，江寂野的心声警报拉响了：
「陆知远！又是你！每周都来，比我上班打卡还准时！」 「‘江太太’？叫得这么生分干嘛？（虽然也没错）」 「他怎么又对着我老婆笑？他牙齿很白吗？！」
我：“……”
陆医生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醋意，继续交代注意事项：“……另外，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，别太累了。”
「听听！听听！这叫什么话？‘注意休息’？这不是暗示我老婆我很难照顾吗？挑拨离间！」 「老婆你别听他的！我很好照顾的！你随便弄弄就行……呃，也不是特别随便……」 「气死我了！等我醒了第一个收购他家医院！」
我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，甚至不敢多看陆医生一眼，生怕江寂野内心的醋缸彻底打翻。等陆医生一走，我几乎是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。
好累。身体不累，心累。要同时应付现实世界和江寂野庞大的内心世界，对我的演技和耐力都是极大的考验。
但奇怪的是，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。
甚至，在日复一日的“监听”中，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听到他的心声。期待他对我今天换的洗发水味道的评价（「嗯，今天老婆是水蜜桃味的，想吃。」），期待他对我念的书发表的“高见”（「这本小说文笔太差，配不上我老婆的嗓音，下次换一本。」）。
我的生活，因为这些无声的对话，竟然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白。
晚上，我照例给他读财经新闻（这是他心声要求的，说不能跟社会脱节），读着读着，有些犯困，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朦胧中，我听到一个异常清晰和温柔的心声：
「睡着了？也是，今天应付那帮亲戚够累的。」 「睫毛真长，像小扇子。」 「沈悄悄，你要是一直这么陪着我就好了。」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睡意瞬间全无。
但我没有睁眼，只是维持着假寐的姿势，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。
一直陪着他？
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我原本只想着“攒钱跑路”的计划里，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。
我偷偷睁开一条缝，看着月光下他安静的睡颜（虽然是植物人状态，但此刻格外恬静）。
江寂野，你到底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？
而那个“跑路基金”的账户数字，似乎第一次，变得没有那么诱人了。
3.
如果说之前江寂野的心声还只是小打小闹的醋意，那么陆知远医生的出现，则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的醋缸，还是工业硫酸级别的。
那天，陆医生照例来检查。一切如常，量血压、测体温、检查瞳孔反应。我站在一旁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背景板。
「啧，又来了。每周一见，比大姨妈还准时。」 「手！他的手碰到我胳膊了！这是职场性骚扰！（虽然他是医生）」 「老婆你快看！他摸我！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：冷静，沈悄悄，他是植物人，陆医生是在进行正常医疗操作。你不能跟一个内心戏精一般见识。
陆医生检查完毕，摘下听诊器，转向我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：“江太太，一切指标都很好。你护理得非常到位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我有些疲惫的脸上，“你脸色似乎不太好，最近睡眠怎么样？照顾这样的病人，精神压力很大，你要多关注自己的健康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