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而且旁边两道沟,也各出现了一个一。眼瞅着三个灯笼大小的白球在山沟汇聚成一个体型更大的白球。李老汉傻眼了,瞬间觉得一股寒气顺着他的后脖梗子往上窜,他手一松,锄头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半袋韭菜小算撒了一地,绿油油的叶子沾了泥。他也顾不上捡,扛起锄头就往家跑,嘴里扯着嗓子喊:“闹鬼了!山梁上有白球!是鬼火!”

李老汉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村里的山坡上飘着,没几个人当真。王婶正在院里喂鸡,听见喊声,隔着墙应了句“老李头你是不是中暑了,胡咧咧啥”;村西头的狗蛋娘在纳鞋底,抬头骂了句“老东西吓我一跳”,又低下头忙活。山里人见惯了怪事,雾里的树影像披孝的鬼,夜里的兽叫像哭丧,哪值得这么大惊小怪。可没人想到,这桩被当成笑谈的事,竟成了这个小山村的噩梦的开始。

第二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村口就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声。那声音在寂静的村里格外刺耳,像把钝刀子在磨,村民们披着衣裳出来看,只见一辆绿色的拖拉机停在晒谷场上,车斗里盖着块黑布,边角处隐约能看见些深色的痕迹,像是干了的血。从驾驶座上下来两个男人,穿着沾满煤灰的工装,脸色青得像山上的石头,眼窝陷得很深,一看就是熬了夜。

“山西的煤矿塌方了。”其中一个男人开口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一下,“埋了五个,都是你们这个村的。”

这话像一道惊雷,炸得整个村子都懵了。晒谷场上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玉米叶的“沙沙”声,接着,有人猛地反应过来——五个?这个小山村在山西矿上干活的也就那么几个后生:大林、柱子、狗蛋、二娃、小石头。听到消息的林老三腿一软,扶着旁边的草垛才没倒下去,草垛上的干草簌簌往下掉,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大林呢?大林是不是在里面?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?

那两个男人没说话,只是掀开了车斗上的黑布。底下是五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,身形依稀能看出是年轻人的模样,有的白布上还沾着煤渣,透着股刺鼻的煤腥味。王叔盯着其中一具,尸体的个头和他儿子狗蛋差不多,他往前走了两步,手刚碰到白布就缩了回来,像是被烫到似的,接着就“扑通”一声跪下去,嚎啕大哭:“我的儿啊!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!你让爹怎么活啊!”

王婶也赶来了,一听说柱子在里面,当场就哭晕过去,脸色白得像纸,几个妇人赶紧上前,掐人中的掐人中,拍后背的拍后背,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,一睁眼就往车斗里扑,嘴里喊着“柱子你出来,你别吓娘”,被人死死拽住才没冲过去。柱子媳妇更是听说消息后直接晕到在地上。村里的人围着拖拉机,有人哭,有人叹气,还有人红着眼眶骂矿上没良心,说矿主为了赶工期,连安全绳都不检查。就在这时,村东头的李老汉突然喊了一句:“我就觉得奇怪,我昨晚也看见山梁上的白球了!就在后半夜,两三个,白得吓人,从山顶顺着沟壑下来,直往村里飘!”

“我也看见了!”村西头的赵大娘跟着说,“我起夜的时候看见的,还以为是眼花了,把月亮看错了现在想想,哪是眼花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