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蒋凡!这儿!我们在这儿!”我跳着脚挥着手,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。我赶紧吸吸鼻子,把那股酸劲儿憋回去。好不容易见着了,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。

他也看见我们了,愣了一下,然后脸上使劲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加快脚步推着车朝我们走过来。行李车上堆着两个巨大的塞得鼓鼓囊囊的托运箱子,还有个看起来死沉死沉、鼓得要爆炸似的大登山包,被他特别小心地放在最上面,还用行李车的安全带额外捆了好几道,宝贝得跟什么似的。

“老婆!小宇!”他放下车,一把先搂住我,胳膊劲儿大得勒得我骨头疼,差点喘不上气。但我却有点舍不得松开。这两年的空落落,好像一下子就被填满了点。

“爸!”小宇抱着他的腿,仰着小脑袋嚷嚷,声音里全是兴奋。

蒋凡松开我,弯腰一把抱起儿子,掂了掂:“嘿,臭小子,沉了,长个儿了!”他笑着,用胡子拉碴的下巴去蹭小宇的脸,逗得小宇咯咯直笑。

可我离得近,看得真真的,他那笑,没到底儿,眼神飘忽忽的,时不时往旁边瞟一下,尤其是瞟向那个大登山包的时候,那眼神复杂得很,有点慌,有点躲闪,好像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。

我心里头“咯噔”一下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。但这点小嘀咕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给冲散了。兴许是给我带的惊喜,又或者是买了什么贵重的仪器设备,怕磕了碰了男人嘛,总是把工作看得很重。

一路上,车里的气氛倒是热热乎乎的。小宇像个快乐的小麻雀,叽叽喳喳问个不停,什么非洲大象是不是比房子还大,长颈鹿脖子那么长怎么喝水,是不是真的热得能在石头上煎鸡蛋。

蒋凡一边应和着,一边说着那边的见闻,什么广袤的草原啊,壮丽的落日啊,热情的黑人哥们啊。我一边开着车,一边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他。

他说得挺热闹,绘声绘色的,但我总觉得他那股子兴奋劲儿有点浮在表面,眼神深处那点疲惫和游离,骗不了我这跟他同床共枕了多少年的枕边人。而且,他好像不太敢长时间跟我对视。我心里生出了疑问,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论的场合。

总算到家了。一开门,那股浓浓的、家的饭菜香味儿扑鼻而来。

“快快快!洗手吃饭!汤都快熬干锅了!”我催促着他们爷俩,一边赶紧去厨房关火看汤。

蒋凡把行李都堆在客厅角落,那个大登山包被他格外轻手轻脚地、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,还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。

吃饭的时候,他有点心不在焉,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,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。眼神儿,老是不由自主往沙发那边的登山包瞟,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。

“怎么了?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?坐飞机是累人的。”我给他夹了块排骨,有点担心的问道。

“没没没,好吃,特别好吃,就是……”他愣了一下,赶紧又把排骨夹起来塞嘴里,含糊地说,“可能就是有点累,时差闹的,胃里不太舒服。”说着,又勉强扒拉了两口饭。

小宇可等不及了,风卷残云地吃完碗里的饭,跳下椅子就嚷嚷:“爸!礼物,礼物呢!你说好给我带礼物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