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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，督主来了。”
喜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，带着谄媚的颤音。
我猛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那把匕首，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。
红盖头下的世界一片血色，喜烛燃烧的“噼啪”声，是我耳边唯一的动静。
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停在了我的面前。
一股冷冽的、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将我笼罩。
这便是我的夫君，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，裴烬。
一个传闻中狠戾残忍，以折磨人为乐的阉人。
我爹为了保住官位，将我这个嫡女，像一件货物般送进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督主府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我的盖头。
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便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。
那是一张怎样颠倒众生的脸。
眉如墨画，眼若寒星，鼻梁高挺，唇色偏淡，组合在一起却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妖冶。
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，却丝毫没有新郎官的喜气，反而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，整个人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玉像。
“沈微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比我想象中要清朗，却也带着同样的寒意。
我垂下眼，恭顺地应了声：“是。”
他轻笑一声，笑意却未达眼底，“都说沈尚书的女儿温婉贤淑，知书达理，怎么，嫁给本督主，就这么委屈？”
我心头一紧，握着匕首的手渗出了冷汗。
“能嫁与督主，是臣女的福分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。
“福分？”他重复着这两个字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他俯下身，凑到我的耳边，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，激起一阵战栗。
“本督主是个阉人，给不了你寻常女子的夫妻之乐，也给不了你子嗣傍身，这福分，你要来何用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，精准地扎进我伪装的平静里。
羞辱，这是赤裸裸的羞辱。
我猛地抬起头，撞进他那双含着戏谑的眼眸里。
“督主说笑了。”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，“能得督主庇佑，安稳度日，已是天大的恩赐。”
“是么？”他直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“安稳度日？”
他伸出手，轻轻抚上我的脸颊，指腹冰凉，带着薄茧，划过我的皮肤，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“沈微，你可知，进了这督主府的门，是生是死，都由不得你了。”
他的指尖滑到我的下颌，微微用力，迫使我抬起头，与他对视。
“你爹把你卖了个好价钱，你最好也乖一点，否则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，比任何话语都来得更直接。
我毫不怀疑，只要我稍有反抗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扭断我的脖子。
我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惧和屈辱。
“臣女明白。”
“很好。”他松开我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转身走向桌边，倒了两杯合卺酒。
他端起一杯，递到我面前。
“喝了它。”
我看着那杯澄澈的酒液，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谁知道这酒里有没有被他下了什么东西。
见我迟迟不动，裴烬的眼神又冷了几分，“怎么，怕本督主在酒里下毒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