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三叔公走到棺材前,仔细查看了一番,又用手摸了摸棺盖接缝处,眉头锁得更紧了。他转而看向我,眼神锐利:“娃子,你真看清了?不是烛光影子晃的?”

“不是!千真万确!”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,“那只手,白森森的,指甲是乌青的!还……还把棺盖顶开了一条缝!我看得清清楚楚!”

三叔公沉默了片刻,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凝重甚至可以说是惊惧的神色。他没再说什么,只是挥了挥手:“都把嘴闭上。今晚这事,谁都不许往外传!老二,老三,你们俩留下,再加两个人,一起守着,寸步不离!长明灯给我挑亮了,香火不能断!”

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安排好后,他让我父母先带我回房休息,说我可能是“失了魂”,明天得想办法叫一叫。

我被父母半扶半抱地弄回房间,裹在被子里,依旧冷得发抖。父亲给我倒了碗热水,我双手捧着,碗沿磕在牙齿上,咯咯作响。母亲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。

那一夜,我再也没能合眼。一闭上眼,就是那只从棺材缝里伸出来的、毫无血色的手,还有那令人骨髓发寒的刮擦声。灵堂那边,加强了守夜的人手,隐约能听到他们刻意压低的交谈声,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。

我不知道三叔公为什么不让大家声张,但他那凝重的表情告诉我,事情绝不像他们说的“眼花”那么简单。太爷爷的棺材,肯定发生了什么。那个祖辈传下来的“留一线”的规矩,被打破了,而打破规矩的后果,似乎正在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,悄然降临。

天色,就在这种极致的恐惧和煎熬中,一点点地亮了。

鸡叫三遍,灰白色的天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。外面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,丧事要继续办,吊唁的亲友陆续要来。但宅子里的气氛,明显和前一天不同了。一种无形的紧张和焦虑弥漫在空气中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惊疑。下葬的吉时定在下午申时,可眼下这状况,还能顺利下葬吗?

三叔公把主事的几个长辈叫到了偏房,关起门来商量。我借口喝水,悄悄蹭到门边,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。

起初是压抑的争执声。

“……肯定是那小子看花了眼!自己吓自己!”这是大爷爷的声音,他是太爷爷的长子,性子最急。

“大哥,话不能这么说。”这是我爷爷,声音透着忧虑,“三叔公,您老经的事多,您看这……棺盖真要是自己合上了,那可不是小事啊!祖宗规矩留缝,现在缝没了,会不会是……爹他……不想走?”

“不想走?”另一个堂叔公倒吸一口凉气,“难道是……有什么心愿未了?还是埋的地方不合他老人家心意?”

“坟地是爹生前自己看好的,能有什么不合心意?”大爷爷反驳道。

“都别吵了!”三叔公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,压住了议论,“是不是眼花,开棺一看便知!”

“开棺?”几人同时惊呼,“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啊!棺盖一旦落定,除非下葬,否则不能再开!这是大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