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哽咽得说不出话,只能拼命摇头。
遗嘱公证好的第十天,公公永远闭上了眼睛。
我站在病床前,拿出了手机,拨通了顾思夜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。
我深吸一口气,声音尽量平静。
「爸走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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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那端突然安静了一瞬,响起一阵窸窣声。
然后,我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用粘稠不堪的声音撒娇。
「思夜,谁呀这么扫兴。别停嘛……」
顾思夜的声音带着喘,刻意放缓。
「死了?你别伤心,节哀。」
我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。
「这句话送给你。」
他像是被刺了一下,气息陡然沉了下去,压着火道。
「我理解你失去父亲的痛苦,但我爸是我的底线,你要是再诅咒他,我跟你没完。」
说完,忙音炸响。
我举着手机,站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,看着白布盖住公公再无生息的脸。
婆婆倒在旁边的椅子上,一夜之间白了头。
操办葬礼的事,落在我一人肩上。
发讣告,选墓地,定流程,接待吊唁的亲友。
我像个被抽空灵魂的机器,连轴转着,不敢停。
葬礼前一夜,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,还是给顾思夜发去了一条短信。
「明天,爸的葬礼,你来吗。」
发过去位置后,没等他回,指尖一点,就把他拉入黑名单。
第二天,是个阴天。
灵堂肃穆,黑白照上公公笑得温和。
底下乌泱泱站满了人,多是那夜团圆宴上的面孔,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。
我一身黑衣,搀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婆婆,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安慰。
「节哀。」
「真是造孽啊顾思夜。」
灵堂入口处突然一阵刺耳的喧哗。
我抬眼,呼吸霎时顿住。
顾思夜穿着一身扎眼至极的红衣,搂着楚悠悠,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。
他身后跟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,个个面色不善。
满堂素缟,他一身红,极其格格不入。
我声音都是抖的。
「顾思夜,你疯了吗?这是爸的灵堂,你想让他死了都不安生吗?!」
他并不理我环视一圈,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,手一挥。
「砸!」
那群男人闻令而动,掀翻花圈,推倒挽联,踹翻香炉,灰烬和花瓣扬了满天。
「不准砸!住手!」
我冲上去想拦,被狠狠推倒在地。
顾思夜站在一片狼藉中央,红衣灼眼,面目狰狞地指向我。
「叶青青,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。要不是你诅咒我爸死了,我也不至于来毁了你这好爸爸的葬礼。」
楚悠悠身上的玫瑰香气令人作呕,她纤细的手指捂着心口,细声细气地帮腔。
「青青姐,这次确实是你太过分了。」
周围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。
「疯了!真是疯了!」
「亲爹的灵堂啊!穿着红衣服带人来砸场子,畜生都干不出这事!」
「顾老爷子一生行善,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?」
顾思夜在这些指指点点的声音里,似乎明白了什么,却仍强撑着,声音拔高。
「都怪她,要不是她先咒我爸死了,我怎么会来砸她爹的场子?!都是她作的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