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,林晚破天荒地主动回了家。她给自己找的借口是“拿剩下的东西”,但内心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,她想再看看现在的母亲,用新的眼光。
赵海英对于她的回来有些意外,没再多提相亲的事,只是默默多做了两个菜。饭桌上的气氛依旧沉默,但那种沉默不再是纯粹的冰冷,而是掺杂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关注。 林晚注意到母亲吃饭很快,几乎像是完成任务,眉头总是习惯性地微蹙着,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。她洗碗时,背影瘦削,微微驼着,水龙头哗哗的水声衬得房间格外寂静。 “妈,”林晚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,“你……以前喜欢唱歌吗?” 赵海英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说:“年轻时候瞎闹着玩,早忘了。” 一句轻描淡写,就将那个在夜风中呐喊的女孩彻底封存。林晚看着母亲的背影,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,横亘在她们之间的,不仅仅是代沟,更是一整段被刻意遗忘和埋葬的青春。她心里那堵坚硬的怨恨之墙,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回到公寓,林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再次打开了摄像机。她需要更多的碎片,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。这次,她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快进键,画面飞速跳跃,最终停在一个看似是家中的场景。
看起来是赵海英当年的家,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。年轻的赵海英带着陈默站在客厅里,对面是林晚从未谋面的外公——一个表情严肃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。外婆则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。 “胡闹!”外公的声音不大,却极具威严,他指着陈默,“你看看你,像个什么样子!头发留那么长,能当饭吃吗?搞音乐?那是正经人干的事吗?” 陈默梗着脖子:“叔叔,音乐是我的梦想!我和海英是认真的!” “梦想?”外公嗤笑一声,猛地一拍桌子,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,“梦想能当饭吃吗?你要我女儿跟你去喝西北风?海英,我告诉你,你要是跟这个不三不四的人走,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!” 赵海英脸色煞白,但眼神却异常倔强。她上前一步,挡在陈默身前,虽然声音发抖,语气却无比坚定:“爸,我跟定他了。就算吃苦,我也认!我的路,我自己走!” “你!”外公气得浑身发抖,扬起手,最终却没能落下,只是绝望地吼道,“滚!你给我滚!” 赵海英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但她没有哭出声,而是紧紧咬着嘴唇,拉起陈默的手,决绝地转身走出了家门。画面定格在她倔强又脆弱的背影上。
林晚的心揪紧了。她终于亲眼看到了母亲与家庭决裂的一幕。为了爱情,母亲付出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大。那个“外公”的形象,虽然严厉得不近人情,却也让林晚对母亲的成长环境有了模糊的概念。她开始理解,母亲后来对她“稳定”的执着,或许正是源于自己当年选择“不稳定”所付出的惨痛代价?屏幕上的数字变为 “3/5”。每一次倒带,都像是在她固有的认知上凿开一个洞,光透进来,却照得她心慌意乱。
自上次目睹母亲与家庭决裂后,林晚有整整一周没再碰那台摄像机。录像带里的世界过于真实沉重,她需要时间消化。但母亲那个决绝的背影和现实中她疲惫的侧影,像两股力量拉扯着她。她知道,逃避解决不了问题,真相就在剩下的三次机会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