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终于把这句话吼了出来。
憋了一晚上的怨气和恐惧,在这一刻,全都爆发了。
他身后的那几个驿卒,也跟着挺直了腰板,对着我们指指点点。
院子里,侍郎府的那些护卫,个个抱着胳膊,一脸看好戏的表情。
张平和他手下的人,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,冷眼旁观。
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,不出手。
他要看我,怎么破这个局。
李管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,站到王驿丞身边。
“王驿丞,跟一个犯人废什么话。直接扔出去就是了。”
“是,是,管家教训的是。”王驿丞立刻又换上了一副奴才嘴脸。
他转过头,对着我,恶狠狠地说:“听见没有?自己滚,还是要我叫人‘请’你们滚?”
我看着他们俩,一个狐假虎威,一个狗仗人势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我忽然笑了。
我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王驿丞,你真是个聪明人。”
王驿丞一愣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我收起笑容,眼神冷了下来,“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。侍郎府的靠山,确实很大。但有些规矩,是写在大周律里的。就算是首辅大人,也不能随便违背。”
我往前一步,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“大周律,驿传条例,第三章,第七条:凡持勘合过驿者,按品级次序安顿,先到为先。若有争执,验看兵部发放的过所文书,以文书品阶高者为先。违者,驿丞杖三十,流二百里。”
我每说一个字,王驿丞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李管家的眉头,也皱了起来。
他们显然没想到,我一个闺阁女子,居然能把大周律的条文,背得一字不差。
这都是我爹的功劳。他以前在书房看这些卷宗,总喜欢念出声,我听得多了,自然就记住了。
我转向李管家,微微福身,不卑不亢。
“这位管家,我们虽然是钦犯,但押解我们上路的,是朝廷的官差。我们手里的,也是兵部勘验过,盖了大印的过所文书。不知您可否将侍郎府的文书,拿出来一并验看?看到底,是谁该让谁。”
李管家的脸色,瞬间就沉了下来。
他一个内宅管家,带夫人公子出门,哪里会带什么兵部文书。多半就是凭着侍郎府的名头,一路横行霸道惯了。
现在被我用规矩将了一军,他顿时有点下不来台。
“你……”他指着我,气得说不出话。
王驿丞也傻眼了。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,有人会跟他掰扯什么“大周律”。
我看着他们,心里冷笑。
跟你们这种人,讲人情是没用的。
就得用你们最怕的东西,来压你们。
那就是规矩,是律法,是那套能决定你们乌纱帽,甚至项上人头的条条框框。
我赌的,就是他们心虚。
7
空气,一下子凝固了。
李管家的脸,涨成了猪肝色。他想发作,但又找不到由头。
我说的是大周律,是白纸黑字的规矩。他要是公然说“规矩算个屁”,那传出去,就是打整个李家的脸。
他要是拿不出文书,那在道理上,他就输了。
王驿丞急得满头大汗,看看李管家,又看看我,不知所措。
就在这僵持的时候,一个娇滴滴的声音,从后面传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