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章:牌局初见
南城的秋阳总带着点懒怠,斜斜地泼在社区活动中心的玻璃窗上,把“首届文明掼蛋大赛”的红底黄字照得发暖。活动室里早挤得满当当,八仙桌拼出的赛场像块补丁,缝在褪色的绿墙与掉皮的天花板之间。嗑瓜子的脆响、说牌的嗓门、翻记分牌的哗啦声混在一处,倒比巷口早点铺的蒸笼还热闹些。
致富夹在人群里,黑呢子大衣的领口立着,倒不像来打牌,更像来给谁家账本挑错的。他手插在口袋里,指尖摩挲着枚旧硬币,目光扫过满场的牌桌,最后落在最角落那张——那里空着个座位,对面坐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姑娘,正低头核对手里的记分表,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。
“同志,这里没人吧?”致富的声音不高,却刚好压过旁边的喧闹。
姑娘抬头,镜片反射着头顶的日光灯,亮得晃眼。她把笔往耳朵上一夹,指尖在空椅子上敲了敲:“没,我是社区的扶贫,负责记比分,也是你这局的对家。”她说着把一叠崭新的扑克牌推过来,“规则都清楚?两两搭档,打升级,先过A的赢,违规一次扣十分。”
致富挑了挑眉,接过牌时指尖碰了下她的手,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瓷杯。他洗牌的动作利落,牌在指间翻飞,像群听话的黑白色蝴蝶。“南城牌王”的名号不是吹的,上回区里比赛,他硬是凭着一把同花顺,把税务局那对号称“从不输牌”的老搭档逼得直挠头。
“发牌吧。”扶贫把记分本摊开,钢笔捏在手里,随时准备记录。
牌一张张发下去,红桃、黑桃、方块、梅花在桌上排开,像铺开的小块绸缎。致富瞥了眼自己的牌,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——红桃5正躺在最上面,按规矩,他有首局的出牌权。
“红桃5。”致富把牌扔在桌上,声音平淡得像在说“今天吃了米饭”。
扶贫抬眼,镜片后的目光顿了顿,随即抽出张红桃3跟上:“跟。”
旁边桌的争执声传过来,不知是谁出了错牌,正吵得面红耳赤。致富却像没听见,出牌、跟牌,动作有条不紊,连眼神都没往那边飘。扶贫记比分的手也没停,笔尖在纸上移动,偶尔抬头看他一眼,目光里带着点探究——这人看着冷,打牌倒不含糊,连出牌的顺序都透着股算计。
一局下来,致富这边赢了,扶贫在记分本上画了个勾,抬头时刚好对上他的目光。“你牌打得不错。”她说,语气里没什么波澜,倒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致富没接话,手指在牌堆上敲了敲,忽然开口:“少年轻狂少年郎,男才女貌零售忙。”
扶贫的笔顿了一下,抬眼看他:“你也知道这首诗?”
“前两句罢了。”致富站起身,理了理大衣下摆,“后面两句,‘刹那永恒天下事,轻舟已过万重山’——倒像说这牌局,也像说别的。”
他说完,转身往门口走,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,把大衣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扶贫看着他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眼记分本上“致富”两个字,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,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:这局牌,或许比她想的要有趣些。
第一章:移位与试探
社区活动中心的挂钟敲了九下,黄铜钟摆晃出细碎的声响,刚好盖过“哗啦”一声洗牌的动静。掼蛋大赛进入第二轮,按“瑞士移位法”的规矩,上一轮的赢家要和另一组的赢家对垒,输家则与输家搭档。致富捏着刚换过的座位号,目光扫过赛场,最后落在第三张桌——扶贫正坐在那里,指尖夹着钢笔,低头核对手里的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