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给你一个星期,收拾东西,给我搬出去!自己找地方住!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!」
他说得斩钉截铁,不留一丝余地。
王姨在一旁假意拉扯:「老张,别这样,慢慢说嘛……」
「说什么说!」我爸一把甩开她,眼睛血红地瞪着我,「看见没有?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!自私自利,根本不管老子死活!留着有什么用!」
那一刻,看着他狰狞而陌生的脸,听着他逐客令一样的话语,我心里的恨意达到了顶峰。
也彻底断了最后一丝幻想。
「好!我走!」我咬着牙,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,「我现在就走!希望你和你『稳赚不赔』的项目,别死得太难看!」
我冲回房间,砰地甩上门,开始疯狂地收拾东西。
门外,传来他更大声的、故意说给我听的咆哮:「赶紧滚!省得耽误老子赚大钱享受人生!」
我用力拉上行李箱的拉链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忍住没掉下来。
我不知道的是,就在我摔上门后。
门外,刚才还暴怒如雷的父亲,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猛地瘫坐在沙发上,双手捂住脸,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。
王姨叹了口气,低声道:「……是不是说得太狠了?」
他从掌心抬起头,眼眶通红,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疲惫,声音沙哑得厉害:
「不狠一点……她怎么肯走……我怎么放心……」
家里空荡荡的,我爸又带着王姨不知去了哪里。
我最终决定,只带走属于我和妈妈的东西。
推开主卧室的门,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妈妈常用的雪花膏的淡香,但很快就被另一种陌生的、属于王姨的浓郁香水味覆盖。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,酸涩难忍。
衣柜里,属于妈妈的衣服只有零散的几件,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,一件件叠好。
每件衣服似乎都还带着妈妈的温度和气息,让我鼻尖发酸。
最后,我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。
我拿起相册,轻轻拂去灰尘。
里面大多是些老照片,记录着我童年的点点滴滴,还有父母年轻时的模样。
小时候,他们总是热衷于给我拍各种各样的照片,说是要记录下我成长。
照片里,爸爸看着妈妈的眼神,带着光,是记忆里的温柔。
翻到最后一页,夹着一张单独的照片。
是妈妈病重后期,在家里的阳台上拍的。
那时她已经很瘦很虚弱,穿着宽大的病号服,裹着厚厚的毛毯,坐在轮椅里。
但那天阳光很好,她努力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、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笑容。
那是她最后的日子里,为数不多能看出点精神的照片。
我的指尖轻轻拂过妈妈凹陷的脸颊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冰冷的相册塑料膜上。
我深吸一口气,想把照片拿出来仔细看看。
就在我拿起照片时,一行钢笔字,猝不及防地撞入我的眼帘——
「挚爱妻永别,此痛锥心。但念及女,不敢沉沦。」
字迹是爸爸的,我认得。笔划很深,带着一种几乎要戳破相纸的决绝和痛苦。
「挚爱妻」?
「此痛锥心」?
「不敢沉沦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