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说什么。
他一定还想说什么。
可他的喉咙里只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瞳孔的光彩迅速涣散。
那只抓着我的手,无力地滑落。
抢救室顶上那盏刺目的红灯,终于熄灭了。
“医生,我儿子怎么样了?”
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节哀。”
世界,轰然倒塌。
“我的儿子啊!”
婆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,然后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狮,转身再次朝我扑来。
“你还我儿子!你这个杀人凶手!你滚!你给我滚!”
她把我推倒在地,冰冷的地砖寒气刺骨。
她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,那些恶毒的词汇像冰雹一样砸在我身上。
“克夫”、“贱人”、“扫把星”。
苏晴在她怀里“适时”地晕了过去。
“快!快叫医生!晴晴!晴晴你醒醒啊!”
婆婆和一群好心的路人,簇拥着苏晴,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另一间病房。
我被彻底遗忘在走廊的角落里。
手腕上,是他最后留下的那道红痕,灼热得发痛。
我脑中反复回响着他那句不完整的话,苏晴得意的嘴脸,还有婆婆那记响亮的耳光。
心,已经不是死了,是碎成了齑粉,被踩进了泥里。
一丝细微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怀疑,却在这片死灰中,悄悄种下。
他最后看着我的眼神,不是解脱,不是愧疚。
是求救。
02
陆屿川的葬礼,办得风光又体面。
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,以妻子的身份站在那里,却像个不请自来的外人。
灵堂里哀乐低回,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花圈混合的、令人窒息的味道。
我没有哭。
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。
我的悲伤在那个夜晚已经耗尽,剩下的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麻木。
苏晴一身素白,虚弱地靠在婆婆张兰的怀里,以一副未亡人的姿态,接受着来宾的慰问。
她看向我的时候,眼神里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和胜利。
婆婆则用行动告诉我,谁才是她心里的“儿媳妇”。
她亲自给苏晴端水,喂她吃东西,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委屈。
而我,连一口水都没人递。
亲戚们的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围着我。
“你看她,一滴眼loeil都流不出来,真是铁石心肠。”
“装什么装,老公都跟别人跑了,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,这下财产都是她的了。”
“就是,陆屿川真是瞎了眼,放着晴晴那么好的姑娘不要,娶了这么个冷血的女人。”
我听着,面无表情。
这些话伤不到我了。
我的心早就是一片焦土,再多几句恶毒的言语,也不过是扬起几缕尘埃。
葬礼结束的第二天,律师就上了门。
是陆屿川公司的法律顾问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、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。
他当着我和婆婆、还有“恰好”也在场的苏晴的面,宣布了陆屿川的遗嘱。
遗嘱是一年前立的。
内容很简单,他名下所有的财产,包括公司股份、房产和存款,全部由我,他的合法妻子林晚继承。
那一瞬间,我甚至产生了一丝荒谬的感动。
原来,他还记得我是他的妻子。
婆婆的脸当场就绿了,她保养得宜的脸上,肌肉剧烈地抽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