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

第14章

夜无烬刚钻出太傅府的阴影,街角便停着辆乌木马车,车帘绣着暗纹银线,在月色下泛着冷光。

他掀帘而入,寒霜和裴尘垂手立在一旁,靴底沾着的草屑还没来得及拂去。

“殿下!这种险事您怎能亲自动手?”

寒霜的声音满是担忧,“太子的眼线跟苍蝇似的盯着您,万一被看出破绽如何是好?”

“破绽?”墨璟渊摘下面具,露出那张足以让京城贵女发疯癫狂的脸,眼尾微挑时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冷漠,“他们只当我是个痴傻的废物,又能看出什么?”

他指尖摩挲着面具边缘的花纹,忽然抬眼,“大皇兄那边有什么动静?”

裴尘躬身回话,声音压得极低:“辰王殿下仍在府中闭关,太医说、说他这身子,怕是撑不过三年了。”

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
墨璟渊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,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。

谁还记得当年大皇兄纵马边疆的模样?

银枪挑落敌首时,连风沙都要为他让路。

边关回来的途中,皇兄遇刺伤了一条腿,明明太医说能治,却越治越重,如今竟将自己困在书房不见天日。
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朝着三皇子府的方向驶去,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像在数着谁的性命。

云清辞蹑手蹑脚进来房间,顺便掩上房门。

秋菊和春兰已经睡了,刚才折腾了一下,她身上出了一身汗,黏糊糊的。

她一个人拎着桶去了厨房,来回好几趟打了洗澡水,才将自己泡进去。

脱衣入水的瞬间,她盯着水面映出的影子直皱眉。

原主这皮肤是真没的说,泡在热水里泛着粉嘟嘟的光,像块刚剥壳的荔枝,可惜被一身肥肉裹着,白瞎了这好底子。

“等老娘瘦下来......”她戳着自己的腰腹哼哼,忽然想起醉满楼的事,眉头又拧成了疙瘩。

成不成的先不管,眼下得先在这太傅府站稳脚跟,不然连减肥的力气都没有。

天刚亮,房门就被砸得咚咚响,云清辞猛地坐起来,头发乱糟糟得像团鸡窝。

“谁啊?催命呢!”

“大小姐,奴婢错了。”翠儿的哭声钻进来,带着股刻意掐出来的凄厉。

门刚开条缝,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
云清辞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,冷眼看着她磕头,心里冷笑:这戏码来得够快,是二夫人教的还是自己编的?

“你不是在西院享福吗,跑我这儿哭丧?”她故意拖着长音,目光扫过翠儿红肿的脸颊。

五道指印清晰地像画上去的,看来二夫人为了演这场戏,下手真够狠的。

翠儿哭得更凶了,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:“二夫人要把我卖去窑子,奴婢想来想去,还是大小姐最疼我,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,奴婢愿为您当牛做马。”

云清辞盯着她的眼睛,那里面藏着的恨意比昨天更浓了,偏生脸上还挂着涕泪横流的可怜相。

她忽然勾唇笑了,声音软得像棉花糖:“看你这么真心,那就起来吧。”

翠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,又连磕两个头:“谢大小姐。”

起身时,她偷偷瞥了眼云清辞,心里暗骂蠢货。

这么容易就信了,等拿到你那神药,看二小姐怎么收拾你。

“小姐别信她,这贱婢没安好心。”春兰像阵风似的冲过来,似乎忘记她的屁股还伤着,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
翠儿吓了一跳,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

这丫头昨天挨了二十板子,怎么今天就能跑能跳了?

难不成大小姐的药还有这功效?

“春兰。”云清辞忽然沉下脸,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严肃,“翠儿都认错了,你们以后就是姐妹。”她朝春兰挤了挤眼,嘴角却偷偷往上翘。

春兰愣了愣,立刻反应过来,跺脚时故意扯到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:“谁跟她做姐妹?小姐原谅你,我可没答应。”

她瞪着翠儿,眼神像只炸毛的猫,“以后要是敢再犯浑,我撕烂你的嘴。”

翠儿赶紧缩着脖子装委屈:“春兰姐姐教训的是,奴婢一定改。”

翠儿心里却在冷笑:等二小姐当了太子妃,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死丫头。

云清辞憋着笑摆手:“行了行了,快去准备水,我要梳洗,待会儿还得去西院呢。”

她瞥了眼翠儿,又道:“今天你多干点活,春兰和秋菊的伤还没好利索。”

翠儿打来水,云清辞梳洗完,她一身素色衣服,一头乌发被一根檀木簪子别起,身形依然壮硕,但少了之前的俗气,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也跟着强大起来。

翠儿忽然盯着云清辞的腰直瞪眼。

不过几天功夫,这蠢货的腰居然细了圈,竟隐约能看出点曲线了。

她心里咯噔一下,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。

二夫人要是知道了,非扒了她的皮不可。

早饭桌上,云清辞四颗鸡蛋下肚,又吞了五颗红枣,最后还扒了两大筷子青菜,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,偏生那双眼睛亮得惊人,半点没有以前的痴傻相。

“小姐,喝口水润润喉。”翠儿端过茶盏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

这水里加的东西,可是二夫人特意寻来的,保证让她越减越肥,永远是副蠢笨模样。

云清辞的目光慢悠悠扫过秋菊,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,才慢悠悠接过茶盏。

唇刚碰到杯沿,就瞥见翠儿眼底的光,跟淬了毒的针似的。

“翠儿今天表现不错。”她轻抿了口茶,朝秋菊扬了下巴。“把长公主赏的果酒拿来,给翠儿倒一杯。”

翠儿的脸唰一下白了,那果酒是长公主赏赐的珍品,她一个丫鬟哪配喝?

更重要的是,这蠢货怎么突然转性了?

“小姐,奴婢就是个粗人,奴婢不配。”

不知为何,她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“我说你配,你就配。”云清辞放下茶盏,眼神直勾勾盯着她,像在看一只待宰的鸡,“怎么?不敢喝?怕我下毒?”

翠儿的后颈爬满冷汗,咬着牙接过酒杯。

她闭着眼往嘴里灌,却没瞧见云清辞冲秋菊挑了挑眉。

那酒里,可是加了点好东西。

小姐说了,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