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攥住我手腕的那一刻，我就知道，一切都回不去了。
她塞进我身体里的，不是临终的祝福。
是诅咒。
一个能让我看见世界……真实模样的诅咒。
当我踏入那座泼天富贵的荣国府，我才明白，这诅咒有多么可怕。
满目琳琅，金玉交辉。
在我的眼中，却是一片流动的、令人作呕的绯红。
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，奢华的噩梦。
而噩梦的中心，就是那块被所有人奉为神明的——通灵宝玉。
他们赞它，颂它，爱它。
只有我，看见了玉石最深处，那团由无数蠕动触须构成的，活着的阴影。
它在呼吸。
它在等待。
它在……进食。
而它的第一个祭品，就是我那如诗如画，才情绝艳的姐姐。
林黛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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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扬州，林府，雨夜。
空气里弥漫着汤药和死亡混合的腐朽气息。
母亲的手，像一块冰，死死攥住了我。
“墨玉……”
她的声音，气若游丝，仿佛随时会被窗外的雨声打断。
我跪在床前，泪水和雨水一样，怎么都止不住。
“娘，我在这儿。”
“听着……”她枯槁的脸上，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，眼睛亮得吓人，“记住，无论看到什么……都不要信……”
“相信你的……眼睛……”
话语颠三倒四，逻辑混乱。
我以为，那是母亲弥留之际的胡话。
直到。
一股冰冷的，非物质的“东西”，顺着她紧握我手腕的地方，猛地钻了进来！
那不是幻觉！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，像一条无形的冰蛇，顺着我的经脉，蜿蜒向上，直冲天灵盖！
“啊！”
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，却被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捂住了嘴。
她的眼睛里，是无尽的悲哀，和一丝……解脱？
“这是林家女人的……命……”
她说完最后一个字，手，无力地垂下。
我浑身僵硬，那股冰冷的东西在我体内盘踞下来，然后，沉寂了。
我感觉不到它了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，都只是丧母之痛引发的错觉。
我抱着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，哭得肝肠寸断。
我以为，这已经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。
我错了。
这，仅仅是个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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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国府。
我跟在姐姐身后，像一只受惊的鹌鹑，踏入了这座传说中富贵风流的神仙府邸。
金碧辉煌。
人声鼎沸。
雕梁画栋，满目锦绣。
丫鬟仆妇们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件衣裳，都比我在林家最好的绸缎更华美。
姐姐被外祖母贾母一把搂在怀里，心肝儿肉地叫着。
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、慈爱的笑容。
可我，却如坠冰窟。
因为。
在我的眼中。
所有的一切，都泛着一层不祥的、流动的绯红色光晕。
那光，像是活的。
它从那些华美的锦缎上渗出，从那些璀璨的珠光宝气里流淌，从每个人虚伪的笑容背后弥漫开来。
整个荣国府，就像一个巨大的、由鲜血和欲望浇筑而成的华美陷阱。
我，正一步步走进陷阱的中心。
强烈的疏离感和警惕，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