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手脚发软,几乎是爬着越过那截树根和那只青蛙,踉跄着扑到铁门边,奋力推开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,挤了出去。
回头望去,永憩墓园沉寂地卧在雨夜中,黑黢黢的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那间守墓人小屋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,此刻看来遥远而阴森。
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土路旁。拉开车门,扑进驾驶座,反手锁死车门。双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钥匙。
引擎轰鸣响起,车灯撕破雨幕。我猛地踩下油门,轮胎在泥地里空转打滑,溅起大片泥浆, finally 抓地,车子野兽般蹿了出去。
一路上,我把油门踩到底,雨刮器疯狂摆动,也刮不尽倾泻而下的雨水。车窗外的世界扭曲模糊。我死死盯着前方湿滑的路面,后视镜里一片漆黑,但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,那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,就在后座,就在镜子里……
我不断看向副驾驶座,仿佛下一秒,小琳就会像往常一样,拎着宵夜,拉开车门坐进来,笑着说:“老公,吓到了吧?跟我开玩笑呢?”
没有。只有空荡荡的座椅。
仪表盘上的时钟,显示着现在的时间。从挂断电话到现在,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小时。
不可能的时空错乱感几乎让我崩溃。
终于,看到了家所在的小区轮廓。零星几盏灯火在雨中朦胧闪烁。
冲进小区,甩上车门,几乎是飞奔向熟悉的单元楼。楼门口的声控灯果然坏了,怎么跺脚都不亮,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嘴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电话里小琳那句“楼门口灯坏了,黑漆漆的,吓死人了……”
冲进楼道,按下电梯按钮。指示灯从“-1”缓缓上升。
叮——
电梯门打开,里面空无一人,只有惨白的灯光。我走进去,手指颤抖地按下楼层键。电梯缓缓上升,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钢索运行的微弱声音。我看着锃亮梯门映出的自己——脸色惨白如鬼,头发凌乱,浑身污泥,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惶。
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。
也许我就是。
电梯到达。门打开。
我冲到家门前,摸出钥匙。钥匙串哗啦作响,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。
推开门。
客厅里一片黑暗,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。
“小琳?”我声音发颤,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。
冷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。
客厅整洁干净,和她平时收拾的一样。沙发上随意扔着一条她常用的针织披肩,茶几上放着半杯水。
一切如常。
但却有一种死寂的、冰冷的空旷感。
“小琳?我回来了!你在家吗?”我喊着,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。
没有回应。
我逐个房间寻找。卧室,没人。被子叠得整齐。书房,没人。厨房,没人。冰箱嗡嗡作响。甚至打开了衣柜门,浴室门……
都没有。
她不在家。
她根本就没回来过。
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粉碎。我瘫坐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,背靠着沙发,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头顶。
那通电话……是假的。
棺材里的……是真的。
那个穿着她衣服,有着她的脸,却睁着一双白眼的东西……是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