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微凉,回忆忍不住倾泻而出。
孤儿院里,三岁的我坐在缺了腿的旧椅子上,不厌其烦地练着问好话语和自我介绍。
周边的孩子也都如此。
在这里,我们的唯一目标就是表现出色,被来领养的家庭看上,跟着他们回到他们的家,我们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温暖小家。
父亲母亲来的那天,我跑去接水把脸洗得干净,穿着泛黄的短裙,扬起早就练过数千次的笑容,甜甜地向他们问好。
父亲母亲看了很多个孩子,对我最满意。
我就跟着他们回家了。
车子启动那刻,我僵坐着不敢回头,怕美梦破碎。
一路上我都窃喜着,我真的离开孤儿院,有爸爸妈妈了。
到家之后,我才了解到父亲母亲除了顾育成,还有过一个女儿。
那时父亲母亲对于出生不久的她实在喜爱,去哪都带着。
一日母亲带她去逛街,临时有点急事,把她留在车上,忘了锁窗,有歹人路过,看了起意,就撬开车门把她抱走了。
父亲母亲动用所有关系所有手段去找,都没能够找回来。
为此父亲还和母亲决裂过,后来想通,日子还得过,想着生不了了就去领养一个女孩回来弥补裂痕。
所以有了我的存在。
据大家说,我的眼睛最像她,母亲也最爱望着我的眼睛抹泪。
到家之后,我被安排上了幼儿园。
在园里,我初来乍到,很怕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被告父母,就一个人落寞地站在角落看大家在草坪上嬉戏玩闹,手不自觉揉起裙角,想到这是爸爸妈妈让王妈送来我房间的,满腔低落情绪一扫而空,转而充满幸福与愉悦。
这时,一个球以高速飞到了我脸上,我吃痛地抬手摁着。
同样是小不点的宋夷希迈着已初具雏形的小长腿跑过来捡起球,长得一副奶团子模样,开口却人小鬼大:“你站在这乐什么呢?都挡到我的球了。”
男子汉的小小自尊心让他才不会明说,他是想邀请我一块玩。
因为在孤儿院生活过的经历,我懂得凡事不能忍气吞声,要敢于为自己争取话语权。
我放下手,站直回怼:“我在这好好站着的,明明是你乱扔球。”
宋夷希怀里抱着的球滚落,喊道:“血,你流血了!”
陈老师走过来,查看了我的状况后,急忙抱着我跑去医务室。
医务室里都是酒精的味道,并不好闻。
医生阿姨温柔地帮我处理伤口,但是蘸着药水的棉签碰到伤口,我还是忍不住瑟缩。
医生阿姨处理好,竖起大拇指夸我:“真棒,都没有哭哭,也没有躲闪,你是勇敢的小孩。”
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我,羞涩地低头。
回到教室,老师说已经通知家长,爸爸妈妈很快就来接我了。
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安。
我怕他们会觉得我是个粗心的孩子。
同时我又很期待,被爸爸妈妈接的感觉一定很好。
纠结间,我坐不是站不是,趴下也不是,烦躁地起身。
却撞到了用稚嫩双手捧着杯水一迈步一低头走过来的宋夷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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碰撞间,水都泼我身上了。
陪我倒霉的,是落地叮当响的保温杯。
宋夷希继续用着唇红齿白的无辜脸蛋抢先开口:“你怎么撞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