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人口中裴无释原先的未婚妻。”
“是我。”
我看向父亲,他面上依旧平静。只是脖子周围青筋暴起,双手也紧握成拳。
“为父猜到了,你一见他便有些不对劲。”
“且,据我所知,那裴无释的老家,同你在一处。”
“妙仪想如何做?”
“为父都听你的。”
父亲声音有些沙哑,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一暖。
我看着父亲眼角的细纹,额头布满的沟壑。
流言是真的不可信。
世人都说沈征是大奸臣,鱼肉百姓,勾结商人,屯兵造反。
可什么大奸臣会发妻死后不续弦?什么大奸臣会沦落到同亲生女儿骨肉分离十多年?
什么大奸臣会一里衣缝缝补补不舍得换?一两件外衣来来回回穿上一月不换新?
不过是上位者企图用悠悠众口堵住下位者上位的借口与托词罢了!
我盯着父亲良久,开口。
“汉阳关一战事出蹊跷。”
父亲脸色有一丝的凝固,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一个养在乡野的闺女能说出这种话。
汉阳关战役,是裴无释的成名之战。
所谓成名,不过是踩着我沈家忠骨的功勋!
世人皆谈裴小将军有勇有谋,以一敌百,守住了汉阳关。
又有谁知晓,若非他决策失误,汉阳关又何故成为三万沈家军的埋骨之地?
为敌战死的沈家军又何故背负通敌卖国的骂名?
宰相府的声誉又怎会跌之至此?
5.
朱门酒肉,路有冻骨。
即便我父亲什么也没做,但只要沈家军姓沈,当朝宰相姓沈,那便是罪。
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“你是如何知晓的?”
此事他从未与我说起,且他也仅是怀疑。我却直接肯定了。
“裴无释是陛下的人。”
“但宋尚书……”
“是父亲安插在陛下身边的人。”
沈征眼睛蓦地瞪大,平静的外表再次被打破。旋即他捋了捋胡子,眼神转变为欣赏。
“妙仪啊妙仪,你不愧是老夫的女儿啊!”
虽走失十多年,又没有他的教导,却还是遗传了他的聪明才智,甚至于要比他更加聪慧。
才到京城多久?便摸清了这京城的格局,还能清楚的辨别出哪些是他的人,哪些是皇帝的人。
就连那人人都在赞颂的汉阳关战役,也能看出蹊跷来。
6.
我眼睛望向院子里凋零的花,眸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野心。
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花谢花开。”
“这王朝也不过如此。”
裴无释确实聪慧,有勇有谋,读过许多书。
可他看过的书,我也看过。他习过的东西,我也习过。
甚至比他做的更好。
他若能当上这将军,那我沈妙仪。
也定能权倾天下,何况我身后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。
父亲眼底欣赏更甚。
“我本以为你会求着我让我替你跟裴无释求亲,亦或是让我替你报仇。”
“没想到……”
父亲笑得褶子都出来了。
没想到我是一个实打实的野心家吗?
我静静的看着父亲,等到他笑完了才开口。
“今后您打算如何?”
父亲顿了顿,似是在思考。
“我本想,陛下要这兵权和地位。”
“我与他,解甲归田便是了。反正老夫孑然一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