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她递上自己的资料,指尖平稳。资料完美无瑕,伪造的身份,顶尖的学历,成功的案例。

陆金州没接,只是嗤笑一声,目光掠过她,投向窗外那片白玫瑰:“困扰?我唯一的困扰,就是总有些不相干的人,想来打扰我的清净。”

他的敌意毫不掩饰。苏梦悠维持着笑容,心里却警铃大作。这个男人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,像一头受伤后蛰伏的猛兽,对任何靠近者都亮出獠牙。

老管家安排她住在二楼客房,窗户正对着那片芬德拉玫瑰园。晚饭时,气氛压抑得能结冰。陆金州沉默进食,动作优雅却带着疏离。苏梦悠尝试了几次话题,都像石子投入深潭,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直到她放下筷子,轻声说:“那些芬德拉玫瑰很美,在这种气候下能养得这么好,真不容易。”

陆金州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,随即恢复自然,但眼神骤然冷了下去,仿佛结了冰:“不要碰那些花。”

他的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……警告?

苏梦悠的心猛地一跳。资料里没提过他有什么特殊癖好,尤其是对一种花。这反常的点,或许是个突破口,但也可能是更危险的禁区。

深夜,苏梦悠在陌生的房间里辗转难眠。任务比她想象的更难入手。陆金州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。她正对着电脑复盘白天的细节,思考下一步策略时,一声压抑的、如同困兽般的低吼,隐约从走廊尽头传来。

是陆金州的房间。

苏梦悠瞬间绷紧了神经。是PTSD发作?这是接近他内心最好的机会,也是最危险的时刻。

专业操守和任务指令在脑中交锋,但最终,一种更深层的、属于医者的本能占据了上风。她轻轻下床,赤脚走到陆金州的房门外。

门虚掩着。透过门缝,她看到月光下,那个白日里强大冷漠的男人,正蜷缩在角落的地毯上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,额发被冷汗浸湿,嘴里发出破碎不明的呓语。

那一刻,苏梦悠忘记了自己的任务,忘记了自己的伪装。她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
她没有开灯,没有试图用语言安抚,只是慢慢地靠近,然后,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,蹲下身,伸出双臂,轻轻地、却坚定地抱住了那个被噩梦魇住的男人。

陆金州身体猛地一僵,呓语停止。黑暗中,他抬起头,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全然的脆弱和茫然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
下一秒,苏梦悠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。陆金州的手臂紧紧箍住她,力道大得让她骨骼生疼,仿佛她是狂风巨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,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的皮肤。

苏梦悠没有挣扎,只是任由他抱着,一只手轻轻地、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陆金州的颤抖渐渐平息,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,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。他似乎睡着了。

苏梦悠试图轻轻挣脱,却发现他即便在睡梦中,手臂依然箍得很紧。就在她调整姿势时,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他紧握的拳头。

指缝间,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。借着朦胧的月光,她看清了——那是一枚小小的、银质的铭牌,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。上面刻着一行清晰的花体英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