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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千?陈阳你打发叫花子呢?”
“妈,我这个月项目紧,奖金还没发,您老人家先凑合凑合?”我捏着眉心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个即将猝死的社畜。
“凑合?我怎么凑合?”刘芬同志的天津味儿快板张嘴就来,“你弟弟,你亲弟弟!马上就要当大网红了,人家的设备都是顶配,就差个三万块的声卡和摄像头,你当哥的眼睁睁看着他梦想折翼?你良心过得去吗?”
我脑子里嗡的一声。淦!又是我弟!陈浩那个混小子,二十好几的人了,天天在家做着直播发大财的白日梦。还投资?投胎的投吗?
我的内心疯狂吐槽,嘴上还得绷着:“妈,上个月不是刚给他换了电脑吗?一万五。我的笔记本都用了五年了,开机还得跟全国百分之十的电脑击掌庆贺一下。”
“那能一样吗?!”我妈的调门又高了八度,“那是事业!你那是破烂!我告诉你陈阳,这三万块,你今天必须给我转过来!不然……不然……”
她“不然”了半天,像是在想一个能置我于死地的绝招。
我心里冷笑,还能咋的,一哭二闹三上吊?老三样了,我都会抢答了。
结果,我妈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:“不然我就告诉你爸,你小时候偷邻居家王寡妇的裤衩子!”
我:“???”
我他妈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!王寡妇?我们家那片儿啥时候有过这么一号人物?还裤衩子?我偷那玩意儿干嘛,辟邪吗?!
“妈,您是不是最近《乡村爱情》看多了?咱家那胡同里就没一个姓王的寡妇!”我气得声音都抖了。
“我不管!我说有就有!”刘芬同志开始耍无赖,那股子蛮横劲儿,隔着电话线都能拧成一股麻花抽我脸上,“你给不给吧?一句话!你不给你弟弟投资,就是不想我们家好!你这个白眼狼,我算是白养你了!一个月挣五万块,给家里掏三万怎么了?你死不了!”
一个月挣五万?我什么时候挣五万了?我工资条上明明写的是税后两万八!哦,上上个月发了个项目奖金,加起来拢共五万,就那一个月!这事儿我都没跟家里说,她怎么知道的?
我心里警铃大作,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“妈,谁告诉你我挣五万的?”
“你别管谁告诉我的!你现在就说给不给!”
“不给。”我斩钉截铁。开玩笑,三万块扔水里还能听个响,给我那混账弟弟,他能给你点个响指当回礼。
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。
我以为她要挂电话了。
突然,刘芬用一种极其平静,甚至可以说是阴森的语气说:“行。陈阳,你行。你等着。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电话挂了。
我握着手机,心里莫名其妙地发毛。等着?等什么?等她编出我小时候偷恐龙蛋的故事吗?
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,准备去洗个澡。刚脱下衣服,手机“叮咚”一声,屏幕亮了。
是家庭群“相亲相爱一家人”的消息。
我点开一看,是我妈发的一段六十秒的语音。我犹豫了一下,点开。
“我苦命啊……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,现在出息了,挣大钱了,就不认我这个妈了啊……他弟弟要干正事,当哥哥的一分钱都不支持,眼睁睁看着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啊…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……不如死了算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