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氏集团,顶层会议室。
能决定港城未来一年经济走向的圆桌旁,气氛压抑到凝固。
傅聿寒坐在主位。
他没说话,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,敲击着面前那块漆黑的手机屏幕。
每一次敲击,都像踩在所有高管的心脏上。
助理秦放站在他身后,连呼吸都调成了静音模式。
三天了。
自从温家大小姐退婚后,他家老板就成了一座行走的冰山。
没有电话。
没有微信。
甚至那个一天恨不得发八百遍她有多爱傅聿寒的社交账号,也死寂得像被注销了一样。
安静。
这该死的安静,比以往任何歇斯底里的纠缠都让傅聿寒烦躁。
他第十七次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。
那个女人,到底在玩什么把戏?
欲擒故纵?
秦放感觉身前的气压又低了几度。
傅聿寒想起刚刚秦放给他看的一张预约成功的截图。
【港城国际联合医院-激光皮肤美容科】
【预约人:温绵】
【时间:今日下午14:00】
【项目:背部疑难色素祛除(纹身)】
傅聿寒的瞳孔,骤然紧缩。
纹身。
那个和他腰间疤痕一模一样的玫瑰纹身。
那天在泳池,她撩起衣服,将那朵妖艳的、为他而生的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时,他承认,他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。
随之而来的,是失控的怒火。
她怎么敢!
怎么敢用这种放荡的姿态,将只属于他的印记,展示给那群觊觎她的男人看!
他当时冲下楼,只想把她抓过来,用外套死死裹住,藏起来,不让任何人再多看一眼。
可他晚了。
他只看到她坠入水中的弧线,和江舒暖那张恰到好处的惊慌脸。
心脏骤停的恐慌,至今未散。
他以为,老爷子下令让他们结婚,她会高兴得疯掉。
他甚至连官宣的文案都想好了。
可等来的,却是她冷冰冰的一句“不嫁了”。
现在,她要去洗掉那个纹身。
她想干什么?
把和他一样的痕迹,也彻底抹去?
谁给她的胆子!
“啪。”
手中的钢笔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扔在桌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会议室里,汇报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傅聿寒站起身。
动作不大,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
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,声音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备车。”
秦放一个激灵:“傅总,下午还有两个会……”
“推了。”
傅聿寒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,留下一屋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高管。
-
温绵退婚的消息一下上了整个港城的各大新闻头条。
各种舆论扑面而来,多半是骂温绵的。
温绵对此,置若罔闻。
她身穿一条鲜红色吊带裙,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。
她面前,是堆积如山的衣服包包碎片。
香奈儿的粗花呢,迪奥的套装,华伦天奴的礼服……
所有符合傅聿寒审美、端庄、保守、无趣的衣服,都被她亲手用一把大剪刀,剪成了碎片。
吴妈站在门口,看着满地的狼藉,心疼得直抽气。
“小姐……这可都是……都是钱啊!”
温绵从镜子里看向她,拿起一支正红色的口红,仔细地描摹着唇形。
镜中的女人,明艳,张扬,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。
“吴妈,”她放下口红,声音又轻又慢,“不把这些垃圾清掉,怎么给新衣服腾地方?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。”温绵转过身,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对硕大的钻石耳环戴上,“我演了十年他喜欢的温婉人设,够了。”
她一步步走到吴妈面前,伸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头。
“如今,我想为自己活。”
吴妈看着她眼里久违的光,心疼又欣慰,终究还是点了点头。
温绵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,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笑着接起。
"喂,悠悠。"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激动的女声:"我的天!温绵你疯了吗?你居然真的甩了傅聿寒?!"
温绵勾起红唇,眼里闪着碎光。
"怎么,不可以?"
"可以!太可以了!知道消息我立马回国了!"悠悠的声音兴奋得快要破音,"怎么样,够义气吧!”
"爱你,给你办个接风宴,顺便庆祝本小姐重获新生!今晚'夜色',不见不散!"
"哈哈哈,早该这样了!那个狗男人配不上你!"
温绵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那辆属于自己的、许久未开的红色法拉利,笑意更深。
"好,不见不散。"
挂了电话,温绵拿起车钥匙,踩上同色系的细高跟,整个人如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“吴妈,我出去了。”
她刚走到别墅门口,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如一道沉默的闪电,精准地横在她面前,死死堵住了法拉利的车头。
车门打开。
傅聿寒那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,出现在眼前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。
目光如鹰隼,死死锁住那抹刺眼的红。
温绵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但也仅仅是一拍。
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像是看一个不速之客,绕过车头,准备从另一边上车。
“温绵。”
男人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温绵停下脚步,没回头。
“傅总,有事?”
傅总?
这个称呼,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入傅聿寒的耳膜。
他眉头紧锁,大步上前,挡在她面前,目光从她过分精致的妆容,滑到那条过分暴露的红裙上。
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赴约。”温绵的语气毫无波澜。
“和谁?”
温绵终于抬眼看他,眼神疏离又可笑。
“傅总,我的日程,需要向你报备吗?”
傅聿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,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。
他逼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。
“下午的预约,取消掉。”
他不是在商量,是通知。
温绵笑了。
那笑声像清脆的铃铛,却淬着冰。
“凭什么?”她迎上他的目光,毫无惧色,“凭你这个算不上前任的前未婚夫?”
“前未婚夫”四个字,成功点燃了傅聿寒眼底的最后一丝理智。
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“温绵,别玩火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野兽的嘶吼。
“那个纹身,你想抹掉它,是想抹掉谁?”
温绵疼得蹙眉,却依旧倔强地扬着下巴。
“抹掉一段喂了狗的青春,不行吗?”
“你敢!”
傅聿寒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温绵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,忽然笑了,那笑容明艳又残忍。
她用另一只没被钳制的手,指尖轻轻点上他紧绷的下颚线,动作暧昧,眼神却冰冷刺骨。
“傅聿寒,你搞清楚,现在是我不要你了。”
温绵这句话,像一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烙进傅聿寒的耳膜,连着神经一路灼烧到心脏。
她趁他失神的瞬间,猛地用高跟鞋鞋跟踩上他的脚背。
傅聿寒吃痛,手上的力道下意识一松。
温绵立刻挣脱出来,毫不留恋地后退两步,拉开车门利落的坐上车。
车窗升起前,她对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傅聿寒,挥了挥手。
“傅总,拜拜咯。”
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,一个漂亮的甩尾,扬长而去。
那抹嚣张的红色,像一刀划开他视野的伤口,很快就消失在车流里,只留下一片呛人的尾气。
傅聿寒还维持着被踩了一脚的姿势,脚背上传来尖锐的刺痛,可这点痛,远不及胸口那片空洞的、被硬生生剜掉一块的钝痛来得汹涌。
他坐回车里,狠狠甩上车门。
“砰!”
车厢内气压骤降。
“让港城所有纹身店都关门。”
男人的声音,是从胸腔里碾磨出来的,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。
驾驶座上的秦放,背脊瞬间绷成一条直线,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跟在傅聿寒身边这么多年,第一次见他失控成这样。
不是那种运筹帷幄、冷酷镇压的掌控,而是……一种慌乱。
是的,慌乱。
秦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完了,这下真的玩脱了。温小姐这十年的痴心,怕是被老板亲手作没了。
这追妻火葬场还没点火呢,怎么感觉已经烧到最高级别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