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车轮碾过断裂的消防栓,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暗红的血污,在坑洼的路面肆意横流。王菲菲死死握着方向盘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一个小时的车程,如同穿越了地狱的回廊。血月低垂,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涂抹成一片狰狞的暗红。车窗外,燃烧的店铺、翻倒的公交车、散落着不明残骸的街道飞速掠过,间或夹杂着绿皮怪物一闪而过的身影和凄厉的惨叫。每一次颠簸,小腿上那道哥布林獠牙留下的伤痕都传来隐隐刺痛,提醒着她停车场的惊魂一刻。意识深处,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字终于归零。

“王刘圈到了。” 导航早已失效,但眼前这熟悉的老旧小区门头,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,随即又提到了顶点。这里,就是父母的家。

二十年房龄的王刘圈,典型的“老破小”。外墙的米黄色涂料大片剥落,露出底下灰败的水泥,如同生了丑陋的癣。几栋六层高的板楼毫无生气地矗立着,楼间距窄得可怜,阳光常年吝啬。花坛里杂草丛生,早已取代了当年稀稀拉拉的花苗。锈迹斑斑的健身器材歪倒在泥地里,几只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麻雀尸体散落其上,昭示着昨夜的恐怖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硝烟味和一种哥布林特有的、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。

车子在小区入口处一个急刹停住,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。王菲菲熄了火,没有立刻下车。她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寂中潜藏杀机的家园。十几只哥布林的身影在楼宇间的阴影和破碎的单元门洞里晃动。它们三五成群,像一群肮脏的鬣狗,用锋利的爪子粗暴地翻找着垃圾桶,用锈蚀的短刀撬着紧闭的防盗门,或者围着一具残缺的尸体兴奋地撕扯、争抢,发出满足的“吧唧”声和低沉的嘶吼。一双双浑浊发黄的眼珠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芒。

父母所在的3号楼,就在左前方。楼下的景象让王菲菲的心猛地一沉!

单元门洞前的小片空地上,聚集的哥布林格外多,足有十三只!它们并非散乱无章,而是隐隐围绕着一个核心——一只体型明显比同类大上一圈、肌肉虬结的哥布林。它身上胡乱缠着几块染血的破布,勉强算是“衣物”,腰间挂着一串用人类指骨串成的“项链”,手里握着一柄锈迹斑斑、但刃口磨得异常锋利的消防斧。它没有参与翻找和啃噬,而是焦躁地来回踱步,不时用斧头狠狠劈砍着紧闭的单元铁门,发出“哐!哐!”的巨大噪音,火星四溅。浑浊的黄眼珠里充满了暴戾和不耐烦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如同野兽般的“呼噜”声,似乎在催促手下加快寻找“猎物”的速度。

**哥布林首领!** 它显然认定了这栋楼里还有活人!

父母就在这扇门后的16楼!王菲菲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,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怒火和决心取代。时间不多了!一旦这扇并不算特别坚固的铁门被劈开,后果不堪设想!

“士兵!” 王菲菲深吸一口气,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,带着决绝的召唤!

没有刺眼的金光,没有生硬的凝聚过程。一股沉稳、凝练、带着古老战场硝烟与青铜冷冽气息的能量波动,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潜龙,自她身前的虚空中悄然浮现、汇聚。光芒内敛而深邃。

一个身影,清晰地从中踏出!

王菲菲的呼吸微微一滞。

变化,翻天覆地!

那顶歪斜破烂的青铜头盔不见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顶形制古朴、线条冷硬的黑色铁胄(zhòu),额前镶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圆形青铜护额,中心刻着一个模糊的玄鸟纹饰。头盔下,一张棱角分明、饱经风霜的男性面孔显露出来,肤色是久经沙场的古铜色,剑眉斜飞入鬓,鼻梁高挺,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。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!不再是空洞摇曳的魂火,而是如同深潭般沉静、锐利、蕴含着千锤百炼杀伐意志的黑色眼眸!眼神扫过之处,带着一股冰冷的、属于百战老兵的煞气。

他身上那件破烂皮甲也消失了。覆盖躯干的是由一片片打磨光滑、边缘叠压、泛着冷硬青黑色光泽的青铜札甲!甲片用坚韧的皮绳紧密串联,护肩、护臂、护胫一应俱全,虽然样式古朴,却透着一股简洁实用的强悍防御力。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黑色皮质鞶(pán)带,悬挂着一个同样古朴的皮质剑鞘。

而他手中所握,已不再是那把豁口遍布的锈剑!那是一柄长约三尺、剑身笔直、双面开刃的青铜长剑!剑身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暗金色泽,布满了细密如鱼鳞般的锻打纹理,剑脊高耸,刃口在血月下流转着一泓秋水般的寒光,锋锐逼人!剑格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晶石,隐隐有微光流转。

他站在那里,身姿挺拔如松,气息沉稳如山。不再是提线木偶,而是一个真正从古老战场上走来的、沉默而致命的秦国锐士!一股无形的、沉重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。王菲菲的意识中,清晰地浮现出士兵的信息:

【士兵】

等级:6

技能:

* 三刀两刺(等级提升,衔接更流畅,威力提升)

* 半月斩(新技能!凝聚力量挥出一道弧形剑气,范围攻击)

一股强大的底气瞬间充盈了王菲菲的胸膛!地下车库那惨烈一战和吸收的庞大能量,竟让他完成了如此惊人的蜕变!

“目标,前方十三只哥布林,核心是持斧首领。”王菲菲用意念清晰地下达指令,声音冷静,“速战速决,一个不留!掩护我接近单元门!”

士兵那双沉静如渊的黑眸微微转动,锁定了单元门前的哥布林群,尤其是那个暴躁的首领。他没有点头,也没有言语,只是右手拇指轻轻推开了青铜长剑的剑格,发出“噌”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摩擦声。一股冰冷的杀意,如同无形的涟漪,瞬间扩散开来!

这细微的声音,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!

那正在疯狂劈砍铁门的哥布林首领动作猛地一僵,霍然转身!它浑浊的黄眼珠瞬间锁定了单元楼侧前方阴影中走出的那个身影——那身冷硬的青铜札甲,那柄寒光流转的长剑,以及那双让它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的黑色眼眸!

“嘎——噜!!!” 哥布林首领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尖利嘶吼,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!

它周围那十二只原本在翻找、啃噬的普通哥布林,如同被激怒的马蜂,瞬间炸开了锅!它们丢下手中的“垃圾”和残肢,发出混乱的咆哮,挥舞着骨棒、短刀、锈铁片,如同绿色的浊浪,朝着士兵和王菲菲的方向疯狂扑来!动作迅捷,獠牙毕露,腥臭的气息扑面!

士兵动了!

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板地启动“三刀两刺”,而是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身体重心下沉,如同山岳扎根!面对汹涌而来的绿色狂潮,他右臂肌肉贲张,紧握的青铜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!

**半月斩!**

长剑自右下向左上,划出一道饱满、凌厉、如同初升弦月般的巨大弧光!这一剑,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!一道肉眼可见的、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弧形剑气,从剑锋上激射而出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瞬间横扫前方!

冲在最前面的四只哥布林,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布满利刃的钢铁之墙!它们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,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,却在下一秒,从腰部被那道淡金色的弧光整齐地一分为二!绿色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,溅射在剥落的墙皮和生锈的健身器材上,泼洒出一幅血腥而残酷的抽象画!残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扑倒了几步,才抽搐着彻底不动。

后面紧跟着的几只哥布林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,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!然而,士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!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斩只是热身。他身形一晃,如同鬼魅般突入因同伴瞬间惨死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哥布林群中!

**三刀两刺!** 这一次,同样的招式,却有了翻天覆地的神韵!

* **左劈!** 不再是僵硬地挥向空气,剑锋带着撕裂的风声,精准地迎向一只哥布林仓惶刺来的短刀。“当!”脆响中,短刀应声而断,剑势不减,顺势劈开了哥布林的半边肩膀!动作行云流水,毫无滞涩!

* **右斩!** 剑刃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,如同毒蛇吐信,迅捷无比地掠过另一只哥布林试图格挡的骨棒,将其连棒带手齐腕斩断!哥布林的惨嚎刚起,剑锋已划过它的咽喉!

* **下撩!** 剑尖贴着地面疾扫,精准地切断了第三只哥布林试图偷袭下盘的脚筋!怪物惨叫着扑倒在地。

* **第一刺!上捅!** 手腕一翻,剑尖如同毒龙出洞,由下至上,精准无比地贯入第四只因同伴倒地而暴露胸腹空门的哥布林心窝!

* **第二刺!直刺!** 剑势回收的瞬间,手臂如弹簧般弹出,长剑化作一道笔直的寒芒,洞穿了第五只因恐惧而转身欲逃的哥布林后心!

电光石火之间!五只哥布林如同被割倒的麦子,瞬间毙命!士兵的动作迅捷、精准、致命,充满了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的美感,如同一位在舞台上演绎死亡之舞的艺术家。青铜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,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妖异的绿血。

剩余的几只哥布林彻底被吓破了胆,发出惊恐的尖啸,转身就想四散奔逃。但士兵岂会给它们机会?他脚步如风,长剑翻飞,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带走一条卑劣的生命。或斩首,或穿心,或断脊,动作干净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。升级后的士兵,对付这些普通哥布林,如同虎入羊群!

十二只哥布林,在士兵升级后的恐怖实力面前,仅仅支撑了不到一分钟,便化作一地迅速溃散消失的污秽和几颗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晶体。

然而,真正的威胁,才刚刚开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