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琳琳坐其左下，眼下微青，我见犹怜。
荣舒安正亲自为她布菜，温言劝其多用些。
我缓步而入，依礼请安。
老夫人眼皮未抬，冷哼：“日上三竿才起，还要人等，真是好大的架子。”
苏琳琳忙柔声劝：“母亲莫气，弟妹想必是昨日劳累…”
荣舒安亦皱眉看我：“日后早些。”
我未如往常般垂首认错，径自入座。
执起银箸，略扫过桌面菜式，淡淡道：“清粥火候过了，小菜盐重，伤肾。琳夫人体弱，不宜多用。”
满桌霎静。
老夫人摔箸：“放肆！何时轮到你指点膳食？”
苏琳琳眼圈微红：“是我无用，累大家操心…”
荣舒安面色一沉：“云羲，向母亲和嫂嫂道歉。”
我抬眼，直视他：“夫君可知，琳夫人究竟所患何疾？日常用药几何？忌口为何？”
荣舒安一怔。
苏琳琳忙接口：“皆是旧疾，细碎繁琐，岂敢劳烦弟妹…”
“既是一家人，何谈劳烦？”我截断她话，语速平缓却清晰，“我略通医理。观夫人面色，似血气双亏，可是常用当归、黄芪、熟地温补？然此类药性温燥，久服易生内热，反伤其阴。不若改用…”
我娓娓道来，引经据典。
众人皆露惊异。
他们只知我乃“孤女”，却不知我师从帝京神医，医术虽非顶尖，唬住常人足矣。
荣舒安眸色深邃，首次认真打量我：“你从何得知这些？”
“久病成医。夫君忘了，我亦曾体弱。”我垂眸，掩去眼底讥讽。
实则是为日后必要时，自救或救人备下的学识。
老夫人不耐：“歪理邪说！琳琳用药皆是名医所开，岂容你置喙！”
苏琳琳亦柔声：“弟妹好意心领，我的身子…自己清楚。”
话题便被轻轻带过。
然荣舒安看我的目光，已添了几分审度。
饭后，他破天荒随我至回廊。
“云羲，”他唤住我，语气稍缓，“方才…你所言可有依据？”
我驻足，回身望他：“夫君是关切嫂子病情，还是疑我胡言？”
他再次一怔，似不适应我这般直接。
“我知你委屈，”他叹道，试图握我手，“兼祧之事，实属无奈。哥哥临终托付…”
我避開他的触碰。
“夫君重情重义，我岂会不明？”我抬眼，目光清凌凌望入他眼底，“只是，莫要忘了，我亦是你的妻。囡囡…亦是你的骨肉。”
提及“囡囡”，他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，快得抓不住。
旋即又被惯常的淡漠覆盖：“这是自然。你照顾好女儿，便是最好。”
此时，侍女匆匆来报：“二爷，琳夫人心口又不适了！”
荣舒安面色顿紧，即刻转身离去，毫无留恋。
我望着他背影，唇角勾起冷弧。
好戏，才刚刚开始。
第三章：明珠蒙尘
囡囡三岁生辰那日，府中却无半点喜庆。
因苏琳琳“病重”，荣舒安下令严禁喧哗，更将我精心为囡囡缝制的新衣斥为“奢靡”，命其换下。
囡囡噙着泪，抱着我的腿，小声问：“娘亲，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囡囡？”
我心如刀割，俯身抱紧她：“囡囡是世上最好的宝贝。”
是夜，我哄睡囡囡，正欲歇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