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眼神闪了一下，又很快笑起来：“那哪知道，医院淘汰的东西，都是批量收的。你要就便宜点，一千一，包送货。”
我没买，借口 “回去跟家属商量”，走出了铺子。手里的深蓝色纤维攥得发紧，那味道、那纤维，还有患者们说的 “蓝色病号服”，像根线把所有怪事串了起来。
回到医院，我直接去了设备科。老陈在设备科干了二十年，对各种医疗设备门清。我把那根纤维给他看，又说了患者的情况，老陈皱着眉接过纤维，对着光看了看：“这是纯棉的，跟咱们医院老款病号服的布料一样 —— 三年前医院统一换了涤棉的，老款都处理了。”
“那二手制氧机会不会是三年前淘汰的？” 我问。
老陈翻了翻设备报废记录，手指停在一页上：“还真有！三年前咱们科确实报废过一批这个牌子的制氧机，一共 23 台，都是用了五年以上的，当时是招标给了个回收公司，叫‘鑫源回收’。”
我赶紧查 “鑫源回收”，发现这家公司两年前就注销了，法人是个叫王磊的男人 —— 而城郊旧货市场 “康泰二手医疗” 的工商登记信息里，经营者的联系方式，跟王磊当年的手机号一模一样。
线索到这儿好像断了，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。那天夜班，我值二线，凌晨两点多，护士站打电话说 12 床患者不舒服。12 床是个 COPD 晚期的老人，白天刚从 ICU 转出来，用的是医院的新制氧机。
我走到病房门口，刚要推门，就听到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，颤巍巍的：“别抢…… 氧气管是我的…… 你穿蓝衣服也不行……”
我推开门，老人躺在床上，眼睛闭着，手在半空抓着，氧饱和度 92%，心率 88，各项指标都正常。“大爷，醒醒。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他猛地睁开眼，看到我，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：“周医生，刚才有个穿蓝衣服的人，站在氧机旁边，要拔我的管子……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，只有那台崭新的制氧机，“嗡嗡” 地转着，出氧口的白气飘得很稳。可就在这时，我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走廊尽头 —— 有个蓝色的身影，贴着墙根走，个子不高，像个老人，走得很慢，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“小吴！” 我朝护士站喊，转身追出去，走廊的声控灯跟着亮起来，却什么都没有。只有窗户开着，雨还在下，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来，像蓝色的衣角。
小吴跑过来：“周医生，怎么了？”
“你刚才看到走廊里有人吗？穿蓝衣服的。” 我问。
小吴的脸色白了：“周医生，你别吓我…… 三年前咱们科有个老人，也是 COPD，夜里在走廊上自杀了，就穿的老款蓝病号服，后来那片走廊总有人说看到影子……”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三年前的自杀老人、同款二手制氧机、深蓝色纤维、患者们的幻觉…… 难道那些制氧机，当年就是给那个自杀老人用过的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