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沈青芜,江南首富的独女。
我不顾家人反对,嫁给了全城最穷的书生,裴文郁。
我掏空了十里红妆,助他建起满城风雅的“青云书院”,只为圆他一个桃李满天下的梦。
书院功成名就那天,他却递给我一纸和离书。
他说,他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,那位名满天下的女诗人,柳云舒。
我的钱,成了他们风花雪月的资本,我的付出,是他献给真爱的投名状。
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,会闹,会成为全城的笑话。
我没有。
我只是平静地签了字,然后用我最后剩下的一点私房钱,在他书院的正对面,敲下了第一根桩。
他教人吟诗作对,我教人算术经商。
他谈风雅,我谈律法。
他培养才子佳人,我培养掌柜、状师、能独立行走的女人。
裴文郁,你以为夺走我的钱就赢了?
我要让你亲眼看着,我是怎么用你最看不起的“铜臭味”,把你那高贵的“风雅”,踩进泥里,碾得粉碎。
1
裴文郁的书房,永远都有一股很好闻的墨香。不是我家库房里那种百年老墨的沉厚味道,是新的,带着点松油的清冽。他说这是他自己调的墨,里面加了新摘的松针。
我以前很喜欢这个味道。觉得雅。
今天再闻,只觉得鼻子里堵得慌。
我坐在他的书桌前,手指头底下压着一本账。青色的封皮,是他亲手写的“青云书院丙年入账”。字是好字,风骨嶙eta,是城里那些书法大家看了都要点头的水平。
可里面的数,不对。
我爹是沈万金,江南的钱有一半要从他手里过。我从小不是在看书,我是在看账本。珠算口诀背得比《女诫》熟。裴文郁大概忘了这茬。
他以为我只是个爱他才华、会掏钱的傻姑娘。
我翻开一页,指尖点在一个条目上。
“购书,三百二十两,书铺‘文渊阁’”。
我笑了。文渊阁是我家的产业。上个月的账,周叔才跟我通过气。书院从文渊阁拿书,一共就一百五十两。多的那一百七十两,飞了?
我继续往下翻。
“修缮屋顶,一百两。”
“笔墨纸砚,八十两。”
“邀约‘清谈会’名士茶点,五十两。”
一笔笔,全是虚的。我闭上眼,用算盘在心里过了一遍。这个月,他从书院的公账上,至少挪走了一千两。
一千两。够寻常人家过十年了。
书房的门被推开,裴文郁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。他长得很好看,眉眼干净,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笑。
就是这副模样,当年把我迷得七荤八素。我爹气得拿算盘砸我,说我早晚要被这穷酸书生骗光家产。
“青芜,怎么还不睡?”他把甜羹放在我手边,语气温柔,“又在帮我看账?辛苦你了。这些俗物,本不该让你操心的。”
我抬眼看他。他的眼睛里,还是那片我熟悉的清澈。没有一丝杂质。
我忽然觉得,这比账本上的假数字更让我发冷。
一个人,怎么能一边做着烂事,一边还保有这么干净的眼神?
“不辛苦。”我把账本合上,推到一边,“夫君的书院,就是我的书院。我多看看,心里踏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