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躺在病床上,觉得浑身没力气。
直到那天下午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是安宁。
她头发有点乱,脸上带着疲惫,眼睛也是肿的,像是哭过,但看到他,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顾怀愣住了,随即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他没想到她会来,这么远的路。
安宁走到床边,还没说话,顾怀就伸手紧紧抱住了她,把头埋在她肩膀上,抱得很紧很紧,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。
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:为了你,我一定要好起来。
一定要。
第四章
二零年春天,到底还是没熬过去。
顾怀母亲去世的电话打来时,安宁正在图书馆写论文。
电话那头,顾怀的声音像是被抽走了魂,干巴巴的,没有一点活气。
“安宁,我妈……走了。”
就这一句,安宁的心一下子揪紧了。
她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。
她没多想,脱口而出:“顾怀,你过来吧,来我这儿。让我照顾你。”
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,久到安宁以为信号断了,才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:“……好。”
没过多久,顾怀真的来了。
他处理完母亲的后事,辞掉了在海城那份刚有起色的工作,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,在安宁学校旁边租了个一室一厅的老房子。
房子很小,家具也旧,但窗户朝南,阳光能洒进来。
异地恋总算结束了。
两个人挤在这个小窝里,日子突然就有了实实在在的温度。
顾怀消沉了几天,但很快就开始张罗起来。
他大学成绩好,尤其理科扎实,就在附近小区贴了广告,开了个小辅导班,给中学生补习数理化。
因为他讲得耐心,效果不错,慢慢就有了口碑,来找他的学生多了起来,收入反而比之前上班时还稳定些。
每天安宁下班回来,钥匙刚插进锁孔,就能闻到屋里飘出的饭菜香。
顾怀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,小客厅的饭桌上一定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。
他几乎不让她碰任何家务,买菜、做饭、洗碗、拖地、洗衣服,全包了。
连安宁换下来的内衣裤,他都抢着洗,说洗衣液伤手,女孩子的手要好好护着。
安宁从小到大,在家里像个透明人。
爸妈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,从来没被人这样仔细地照顾过。
她心里又暖又酸,偷偷把留了四年的短发慢慢蓄长,因为有一次顾怀说她长头发好看。
每次洗完头,顾怀都会拿着吹风机,坐在床边,一点点帮她吹干。
镜子里,他低着头,手指在她发丝间轻轻拨动,神情专注得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。
安宁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,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家了。
周末的时候,顾怀会拉她去逛街。
经过服装店,只要安宁朝橱窗多看一眼,他就把她拉进去,让她试。
她试衣服,他就坐在外面等,没有一点不耐烦。
只要她说一句“还行”,他立马就去柜台结账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有次她半夜饿醒了,随口嘟囔了一句,顾怀迷迷糊糊“嗯”了一声,翻身就起来,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葱花面,还卧了个荷包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