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合适?”我打断他,“你妈打得我差点死在柴房,你一句话不说。现在一个快冻死的孩子,你觉得不合适?”
他低下头,不敢看我。
赵翠娥推他:“你还愣着干什么?把孩子抱走!交给公社处理!”
林大柱迟疑着上前一步。
我转身抄起灶台边的菜刀,刀刃朝外,横在胸前。
“谁敢碰他,”我嗓子哑了,却一字一顿,“我就砍了谁。”
刀光映在我脸上,也照见林大柱眼里的惊恐。他猛地后退两步,撞在门框上。
赵翠娥指着我:“你疯了!拿刀对着自家人?”
“我不是你们家的人。”我握紧刀柄,指节发白,“从你们把我关柴房那天起,就不是了。这孩子我救定了。他要是死了,我也不活。你们要是不怕背上三条人命,尽管来抢。”
屋里静得落针可闻。
晓丫从我身后爬出来,小小的身体贴着我的腿,仰头看我。她不懂大人在吵什么,但她知道,我在护着谁。
赵翠娥脸色铁青,来回瞪我们三个,最后咬牙切齿:“行,你狠!你养!我看你能撑几天!饿死的时候,别求我!”
她转身就走,门被她踹得晃了三晃。
林大柱站在原地,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出话,低头跟着走了。
屋子里终于安静。
我慢慢放下刀,手抖得厉害,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。可我还是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。
晓丫伸手,轻轻摸了摸他的手指。
他动了动,眼皮颤了颤,竟微微勾了下嘴角,像是梦见了什么暖和的东西。
我低头看他耳后的疤,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外头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月光照在窗纸上,泛着青白。
炉膛里最后一点炭火闪了闪,灭了。
我抱着两个孩子,坐在稻草堆上,一动不动。
晓丫靠着我肩膀睡着了。
豆豆的手,不知何时悄悄攥住了我的衣角。
第三章
天刚蒙蒙亮,晓丫还在睡,豆豆已经睁着眼趴在我胳膊上。我摸了摸他小脸,凉的,赶紧把棉袄裹紧了些。炉膛里没火,屋子里冷得能看见哈气。
我把最后半碗野菜糊热了,分给两个孩子。晓丫捧着碗小口喝,豆豆不会说话,就盯着碗看,我喂一口,他咽一口,手指一直攥着那破布娃娃。
吃完饭,我从床底下摸出个小布包,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两个鸡蛋。我没舍得吃,一直留着应急。今天,该用上了。
我翻出那把锈得发黑的小锄头,鞋底早就磨穿了,拿麻绳缠了几圈,勉强能走山路。背上竹筐,牵起晓丫的手,抱起豆豆,轻手轻脚出了门。
村后那片乱石坡没人管,荒草长得比人高,石头缝里勉强能刨出点土。我选了个背风的缓坡,开始一锄一锄地挖。石头多,震得虎口发麻,但我不能停。
晓丫蹲在边上拔草,豆豆在地上捡碎石,一块一块往坡下搬。三个人干到太阳冒头,才整出一小片地。
第四天早上,我正弯腰移石头,听见坡下有人咳嗽。
抬头一看,李桂香挎着空篮子站在那儿,眯着眼打量我们。
“哟,林晚秋,你这是干啥呢?”她声音拉得老长,“开荒?种地?这可是公家的地啊。”
我心里一紧,锄头差点脱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