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,他在她面前站定。
离得近了,更能看清他瘦得惊人,唇色泛着不健康的灰白。
只有那双眼睛,里面的红血丝和疯狂,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死死盯着她的肚子,几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,哑得不成样子:
“谁的?”
沈微怔了一瞬,似乎没明白他这个问题的荒谬。
随即,她抬起头,迎上他几乎要吃人的目光。
她忽然弯起唇角,露出了一个极其美丽的笑意。
那笑容在秋日的阳光下,绚烂得刺眼。
她轻轻拍了拍顾然的手臂示意他安心,然后再次看向沈聿青,声音轻柔的不像话,却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砸向他:
“当然是我丈夫的。”
她偏了偏头,眉眼弯弯,好像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。
“不然呢,哥哥?”
最后那声“哥哥”,叫得轻软婉转。
落在沈聿青的耳朵,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狠狠地捅进了沈聿青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他猛地踉跄了一下,用手捂住了嘴,剧烈的咳嗽声从他指缝间压抑地迸出,一声接一声,撕心裂肺。
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,全靠身后匆忙上前的保镖勉强扶住。
指缝间,隐约可见骇人的猩红。
沈微只是静静地看着,看着这个曾经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,此刻咳得直不起腰,狼狈不堪。
她的目光平静无波,甚至在他终于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她时,她唇边那抹嫣然的笑意,都未曾减少分毫。
阳光勾勒着她美好的侧脸和平坦的小腹,一切都充满了新生的希望。
而他的终结,似乎早已在这一刻,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,注定。
5
沈聿青咳出的那抹猩红,刺目地绽放在他苍白的指缝间。
沈微站在一步之外,秋日的阳光慷慨地洒满她全身,丝绒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腰身。
她脸上那抹嫣然笑意未曾褪去,甚至在他咳出血的那一刻,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。
平静得近乎残忍。
顾然担忧地揽住她的肩,低声道:“微微,我们上去吧。”
沈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目光却未从沈聿青身上移开:
“哥哥,看来你身体不太舒服。巴黎的秋天风大,不太适合养病,还是早点回国比较好。”
那声“哥哥”,再次精准地碾过沈聿青破碎的神经。
他挥开保镖试图搀扶他的手,用尽力气站直身体,大衣下的身躯瘦得惊人。
他死死压着腹部,试图压制那阵阵撕裂般的剧痛,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,锁在沈微的小腹上。
“微微,跟哥哥回去,你...”
沈微微微偏头,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。
她垂眸,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那动作充满了庇护与爱意。
“沈先生,”
她抬起眼,不再叫他哥哥,疏离的称呼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。
“我的家在这里,你让我回哪儿去?”
她挽住顾然的手臂,姿态亲昵而自然:“我的丈夫在这儿,这儿就是我的家,而且我们是合法夫妻,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?
还是说,沈贵人多忘事,忘了这场婚姻,当初是托谁的福,才促成的?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沈聿青的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