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敬走在最前面,脚步匆匆,偶尔回头瞥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我完全看不懂,有审视,有疑惑,或许还有一丝……同情?
我被带进了乾清宫侧门,没有进入正殿,而是拐进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偏殿。
殿内陈设简洁却透着皇家气派,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檀香,压下了我一路带来的惶恐气息。
“沈答应,在此候着吧。”刘敬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板无波的腔调,他挥了挥手,两个小太监松开我,退到门外。
我腿一软,差点直接坐在地上,赶紧扶住旁边的花梨木桌案才勉强站稳。
“刘……刘公公……”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陛下……陛下他……‘再来一胎’……究竟是……”
刘敬看着我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道:“小主,陛下的心思,岂是奴才们能揣测的?您既抽中了这彩头,便是您的造化。安心候着便是。”
安心?我怎么安心?!那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神经上!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啊!嫔妃侍寝,不是该……该有章程的吗?沐浴、更衣、检查……这……”
我这算什么?直接被扔过来“候着”?等着陛下过来……“再来一胎”?
刘敬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,很快又绷紧了:“陛下革新旧制,自有陛下的道理。规矩……也是人定的。小主,谨言慎行,莫要失了分寸。”
他这话听起来是提醒,实则警告。意思是,陛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,我没资格质疑。
说完,他不再看我,对门外吩咐道:“好生伺候着。”
门外传来低低的应诺声。
刘敬转身走了,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旷又压抑的偏殿里,对着跳跃的烛火,心乱如麻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我坐立难安,一会儿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和远处巡逻侍卫灯笼的微光;一会儿又坐回那张宽大的、铺着明黄软垫的榻边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把那点可怜的布料都快揉烂了。
殿内安静得可怕,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,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。
“再来一胎”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?
陛下是想要子嗣?可我才是个答应!三年没见过圣颜,突然就要……“再来一胎”?这于礼不合!于理也不通啊!
还是说,这是一种隐喻?某种我不知道的宫廷暗语?或者……干脆就是陛下心血来潮的恶作剧?
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打架,打得我头痛欲裂。
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。似乎是伺候的宫女太监在交换位置。
我屏住呼吸,下意识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,竖起耳朵偷听。
“……就是她?抽中了那个?”
“啧啧,真是走了大运……还是倒了大霉?”
“谁知道呢?陛下的心思……听说今晚连贵妃娘娘那儿都没去,就等着这边呢!”
“‘再来一胎’……王姐姐,你在宫里年头长,可听说过这是什么意思?”
被称作王姐姐的宫女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神秘和不确定:“这……真没听说过。不过,我恍惚记得,前朝好像有位太妃,生过双生子……难道陛下是想…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