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里像是有个东西在烧。
江念缩在沙发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皮质扶手。
痛。
不是那种尖锐的,是一点一点磨的,钝的,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锉刀,在她的五脏六腑里来回地拉。
她已经习惯了。
客厅的挂钟,时针指向了八。
今天是二月十四号,情人节。
外面应该很热闹。餐厅里都是人,电影院的票也买不到了,酒店的价格翻了三倍。
这个房子里很冷。
沈时宴不喜欢开暖气,他说空气干,对皮肤不好。
江念抬头看了一眼窗外。
黑的。
这个城市太大了,高楼把天都遮住了。她很久没看到星星了。
手机在旁边震了一下。
是天气预报,提醒她今晚有雨夹雪,出门要多穿衣服。
她没打算出门。
她已经没有力气出门了。
她拿起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很久,才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她想打电话,又怕打扰他。
他应该在忙。
他的合同,他的会议,他的应酬,都比她重要。
她知道的。
她想了想,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。
“时宴,我胃疼。”
她想再加一句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”,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。
不能问。
问了,就像是在逼他。
他会不高兴的。
她把手机放在胸口,闭上眼睛。
记忆像是坏掉的电影胶片,一帧一帧地,在她脑子里乱跳。
他们第一次见面,是在大学的图书馆。他穿着白衬衫,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,他整个人都在发光。
他们第一次牵手,是在学校的林荫道。他的手心很热,出了很多汗,跟现在不一样。
现在他的手,总是凉的。
他们结婚那天,他说,江念,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。
一辈子。
原来这么短。
胃里的火,烧得更旺了。
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,像是要飘起来。
也好。
飘起来,就不痛了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黑掉的手机屏幕。
他没有回。
她笑了笑。
也好。
她慢慢地,把头靠回到沙发的扶手上。
挂钟的指针,还在一格一格地走。
嗒。
嗒。
嗒。
外面,好像真的开始下雪了。
**2. **
餐厅里的灯光很暗。
小提琴的声音很轻。
沈时宴切了一块牛排,放到对面女人的盘子里。
“尝尝这个,这里的惠灵顿牛排不错。”
女秘书叫林菲,年轻,漂亮,眼睛里带着崇拜的光。
她看着沈时宴,脸有点红。
“谢谢沈总。”
沈时宴笑了笑,没说话。
他不喜欢说话。
吃饭就是吃饭。
手机在西装口袋里震了一下。
他拿出来看了一眼。
“时宴,我胃疼。”
是江念发的。
他的眉头皱了一下。
又是这招。
每次他晚回家,或者不回家,她都说自己不舒服。
胃疼,头疼,心口疼。
他有点烦。
他把手机屏幕按灭,扔在桌上。
林菲看了一眼他的脸色,小心地问:“沈总,是太太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“没事。”沈时宴端起酒杯,喝了一口,“闹脾气。”
林菲“哦”了一声,低下头,没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