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团模糊的黑白影像,在他眼中没有任何意义。
路棠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,拼命点头,泪如泉涌:“是!阿凛!我们的孩子!两个月了!你看!就在里面!医生…医生说很健康!”她急切地用手指点着塑料膜下那个小小的孕囊,指甲划在光滑的膜上,发出刺耳的悉索声。“你看啊!阿凛!这是我们的骨肉!”
她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祈求,试图用这渺小的生命唤起他一丝怜悯。“我爸…我爸他年纪大了!他受不起牢狱之苦的!他会死在里面的!霍凛!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!就这一次!我保证!只要你救我爸出来…我什么都听你的!我再也不见陈千!再也不见那些同学!我安安心心在家养胎!把孩子好好生下来!阿凛!”
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,身体因为抽泣而剧烈起伏。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,留下深深的印记。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糊成一团,狼狈不堪。
霍凛静静地看着她。看着她涕泪横流。看着她歇斯底里。看着她用尽力气表演绝望和忏悔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没有愤怒,没有心疼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。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。冰封万里的冷静。
等到路棠的哭求声因为缺氧而变得断断续续,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时,他才有了动作。
他伸出了手。动作很慢。骨节分明的手指,越过桌面,轻轻搭在那份被路棠汗水泪水浸得微潮、揉得不成样子的文件袋边缘。
路棠的哭声猛地一窒。泪眼模糊中,她看到一丝希望。他…他看了!他心软了?!
然而,下一秒。
霍凛的手指猛地用力。不是拿起。不是打开。
是抓住。
狠狠一撕!
刺啦——!
清晰的、令人牙酸的撕裂声,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!
锋利的塑料膜边缘瞬间割开了霍凛的指腹,渗出一线细细的血珠。但他毫不在意。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力道凶狠而决绝。
文件袋连同里面那张承载着路棠最后希望的诊断书,在霍凛手中被轻易地、彻底地撕成了两半!纸片纷飞!像两只被折断翅膀的、惨白的蝴蝶。
接着是更用力的撕扯。两半变四片。四片变无数碎屑。
雪白的纸片,夹杂着塑料碎片,如同破碎的雪花,纷纷扬扬,从霍凛指间飘落。洒满了他面前昂贵的地毯,也落了几片在路棠惨白的手背上。
冰冷的触感。像死神的吻。
路棠彻底僵住了。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成了冰渣。她张着嘴,保持着那个拼命祈求的姿势,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,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场小小的“雪崩”。残存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,要掉不掉。
那张证明她“怀孕”的纸,在她眼前被撕成了碎片。以一种最粗暴、最羞辱的方式。
“怀了?”霍凛的声音响起。比刚才更沉,更冷。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砸在路棠冻僵的心口上。
他慢条斯理地松开手。最后的几片碎纸屑从他指尖飘落。他拿起桌上的湿纸巾盒,抽出一张,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指上那道被塑料割破的细小伤口。动作优雅得像在清理一件艺术品上的尘埃。
血丝被雪白的纸巾吸去,留下淡淡的红痕。
“挺好。”霍凛终于抬起眼,目光重新落在路棠那张彻底失魂、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脸上。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