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被刺骨的寒冷冻醒的。天光已经大亮,风雪停了,屋子里死一般寂静。她猛地坐起身,发现身上盖着的保暖毯不见了。环顾四周,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屋子里空空如也。不仅她随身携带的背包、武器不见了,连角落里堆放着的、那个装满珍贵物资的巨型军用背包,也消失了踪影。沈默和柳柳,都不见了。
她冲出门外,雪地上只有一行远离的脚印,消失在废墟尽头。冷风灌进她单薄的衣物里,她却感觉不到冷,因为心里的寒意更甚。
回到冰冷的屋子,她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,然后,在之前生火的地方,看到了一块被压着的、边缘烧焦的纸片。上面是用她教沈默认字时用的那种炭笔写下的字迹,清晰而刺眼:
“姐姐,你真好骗。”
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笑脸,像极了沈默平时冲她撒娇时的表情。
“轰”的一声,苏渔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愤怒、羞辱、难以置信,最后统统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。她想起沈默那双无辜的眼睛,想起他的依赖,他的感激,他递过来的那杯水……那杯水!
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十年末世,她经历过无数背叛和厮杀,却从未像此刻这样,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不是因为失去了物资,而是因为她竟然真的相信了那种脆弱的美好,竟然真的心软了。
“心软……是原罪。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她抬起头,看着破败屋顶缝隙中透进来的、灰蒙蒙的天空,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,然后又一点点凝聚起比北极冰原更冷的寒光。
她舔了舔干裂得渗出血丝的嘴唇,竟然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。那笑容里没有温度,只有嗜血的疯狂和彻底醒悟后的决绝。
好啊,真好。这末世,终于用最残忍的方式,给她上了最后一课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成了苏渔一个人的炼狱。没有食物,没有水,没有武器,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。饥饿像一把钝刀子,反复切割着她的胃壁。她扒开积雪寻找草根,撬开冻土挖掘虫卵,甚至和变异老鼠抢夺腐烂的肉块。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作呕的冲动,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她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警惕,更凶狠。她用捡来的碎玻璃片磨成简易刀具,用废弃的钢筋制作长矛。她不再相信任何人,遇到其他幸存者,要么远远避开,要么在对方露出恶意前先发制人。她受伤,流血,高烧,但每一次都在濒临死亡边缘挣扎着爬回来。支撑她的,不再是简单的“活下去”,而是那股熊熊燃烧的恨意和复仇的执念。
她要找到他们。找到沈默,找到柳柳。她要亲口问问那个叫沈默的男人,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,是不是很有趣?她要亲眼看看,那两个靠着背叛她得来的物资,能“幸福”多久。
时间在饥饿和追踪中流逝。苏渔像一头重生的恶鬼,凭借着对沈默和柳柳生活习惯的一丝了解,以及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,一路向北,艰难地追寻着那微乎其微的线索。她变得瘦削,憔悴,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,动作更加敏捷致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