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裂隙之外，九重霜寒
西海的浪涛，曾是敖寸心最熟悉的摇篮曲。可自与杨戬和离那日起，那涛声便成了利刃，日夜剐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三千年夫妻，千年纠葛，从最初的炽热痴缠到后来的怨怼丛生，终在华山之巅那场惊天动地的救母风波后，画上了一个难堪的句号。她看着杨戬为了妹妹三圣母，一次次将她置于不顾，看着他眼中的责任与道义永远重过她的喜怒哀乐，那点支撑着她捱过无数孤寂的爱意，终于如风中残烛，灭了。
和离书签下的那一刻，她没有哭，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西海的水再深，也溺不死一颗死了的心。她遣散了身边的侍女，独自一人坐在西海深处的珊瑚礁上，任由冰冷的海水漫过鱼尾，那寒意却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她以为余生便会这样，在无尽的沉寂与麻木中消磨，直到神魂俱灭。却不想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底异动，撕开了一道扭曲的时空裂隙。那裂隙中传来的巨大吸力，让她根本无从抗拒。
剧烈的眩晕过后，是刺骨的寒意。
敖寸心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洁白的玉阶上。抬眼望去，是高耸入云的宫殿楼宇，琼楼玉宇，仙气缭绕，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与冰冷。空气中没有西海咸湿的气息，只有一种清冽到近乎凛冽的味道，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。
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处仙境。西海的温润、天庭的威严，都与这里的清冷格格不入。
她挣扎着起身，鱼尾在接触到玉阶的瞬间，竟不受控制地化作了双腿。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踉跄了一下，扶住了身旁一根冰凉的白玉柱。低头看着自己陌生的双脚，她心中一阵茫然。离开杨戬后，她几乎从未化出人形，如今这身形态，竟让她有些恍惚。
“来者何人？竟敢擅闯九霄云殿？”
一声清冷的呵斥自身后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敖寸心转过身，只见两名身着银甲、面容肃穆的天兵正持戟相向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她定了定神，龙族的骄傲让她即便身处困境，也不愿露怯。“西海龙族，敖寸心。并非有意擅闯，只是意外至此。”
天兵对视一眼，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号。如今三界格局，龙族虽存，却早已不复当年盛况，西海更是远在边陲，鲜少与天界往来。更何况，眼前这女子虽衣衫有些凌乱，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天然的贵气，绝非寻常精怪。
“天界正值多事之秋，非请勿入。随我等去见天帝裁决。”天兵语气稍缓，却依旧保持着警惕。
天帝？敖寸心心中一动。她所知的天帝，乃是三界共主，威严赫赫，却也并非不通情理。或许，向这位天帝说明情况，能找到返回西海的路。
她点了点头，“也好。”
跟着天兵穿过一道道宏伟的殿宇，脚下的玉阶仿佛没有尽头，四周的仙气越来越浓郁，却也越来越冰冷。偶有仙官走过，皆是步履匆匆，神情肃穆，整个天界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之下，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浩劫。
敖寸心心中暗忖，这里的天界，似乎与她所知的那个，有些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