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城的夜,奢靡繁华,像打翻了一整个银河的星子,碎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。铂悦酒店顶楼的“星空宴会厅”,灯火通明,将半个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。今夜是陆家长孙陆沉舟与姜家女儿姜晚的婚礼,一场轰动全城的商业联姻。
宴会厅内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槟、雪茄与高级香水混合的馥郁气息,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被淹没在宾客们刻意压低的谈笑和恭维声中。人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主桌那一对新人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算计。
姜晚端坐在陆沉舟身边,一身量身定制的奢华婚纱,重工刺绣的裙摆铺陈开来,像一团凝固的云朵。颈项间的钻石项链价值连城,切割完美的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,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。然而这极致的华丽,却更像一个精致的牢笼。婚纱的束胸勒得她呼吸有些困难,沉重的头纱压得头皮发麻,脸上精心描绘的新娘妆容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,却也僵硬得如同面具。
她微微垂着眼,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。指尖冰凉,被层叠的蕾丝和绸缎包裹着,沁出细微的冷汗。
身边的陆沉舟,她的新婚丈夫,正与人举杯。他侧脸线条冷峻,下颌绷紧,即使在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,也看不出多少真实的喜意。唇角勾起的弧度标准而疏离,那双深邃的黑眸里,沉淀的是商场沉浮历练出的沉稳与锐利,唯独没有属于新郎的温柔。偶尔有相熟的朋友打趣,他也只是淡淡颔首,笑意不达眼底。
一场彻头彻尾的、为利益结合的商业表演。她是这场表演里,那个最微不足道、却又必须存在的道具。
宴席终于在一种浮于表面的热闹中走向尾声。宾客陆续告辞,留下满室狼藉和逐渐冷却的喧嚣。
姜晚被伴娘簇拥着,回到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。巨大的套房布置得喜庆而浪漫,玫瑰花瓣洒满了地毯,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薰味道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城市光影,只留下床头两盏壁灯,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晕。
她站在客厅中央,婚纱裙摆像一滩融化的雪,堆砌在脚边。伴娘们说了几句讨喜的吉利话,便识趣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咔哒一声轻响,世界骤然安静下来。
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。
没等她将这沉重的呼吸喘匀,套房内间的门被推开。
陆沉舟走了出来。他已经脱掉了新郎的礼服外套,只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,领口扯开,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。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,并不难闻,却混合着他自身那股冷冽的气息,形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。
他没有看她,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背对着她,望着窗外被霓虹点亮的城市夜景。他的背影挺拔料峭,肩背宽阔,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。
半晌,他转过身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文件。
他朝她走来,步幅不大,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。直到在她面前站定,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。
他没有丝毫迂回,直接将那份文件递到她面前,声音平直冷硬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像在陈述一份与己无关的商业合同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