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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最近有两件大事。
第一件是镇北将军陆时砚大破北狄,凯旋归朝。
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将军是当之无愧的战神。他十五岁从军,十七岁便在沙场上崭露头角,如今更是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了困扰大梁边境数十年的北狄之患。
圣上龙颜大悦,加官进爵,赏赐无数。一时间,陆将军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,上门提亲的媒婆几乎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。
第二件看似是件小事。翰林院学士沈家的独女沈糯,为了吃一口城南“李记”新出炉的桂花糕,一大早去排队,结果和人起了点小争执不慎掉进了旁边的池塘里,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
这两件事本是八竿子打不着。
可一道圣旨却将它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翰林院学士沈敬之女沈糯,温婉娴静,秀外慧中,特赐婚于镇北将军陆时砚,择吉日完婚。钦此。”
当沈糯跪在堂下听着太监宣读完这道圣旨时,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她,沈糯,一个平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尝遍天下美食的咸鱼,要嫁给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,能止小儿夜啼的冷面将军?
她爹沈学士愁得胡子都快揪下来了。他这女儿,琴棋书画样样不通,唯独对“吃”之一道颇有心得。让她去给将军做夫人,这不是把一只小白兔往大灰狼嘴里送吗?
沈糯本人倒不是怕陆时砚,她怕的是将军府的伙食。
她听人说陆将军常年征战沙场,茹毛饮血,饮食上极为简朴,平日里就着白水啃干饼都是常事。将军府的伙食也延续了这种“军旅作风”,清汤寡水,味同嚼蜡。
这对沈糯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。不能吃好吃的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?
“爹,这婚事...能退吗?”沈糯拉着沈学士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。
沈学士叹了口气:“傻女儿,这是圣上赐婚,君无戏言啊。”
沈糯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,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灰暗的人生:每天对着一盘水煮青菜两眼泪汪汪。
出嫁那天沈糯揣着两包点心上了花轿,一包是稻香村的蜜饯,一包是福满楼的豆沙酥。这是她最后的“存粮”了。
花轿一路颠簸到了将军府。
跨火盆,拜天地。沈糯顶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,只感觉到身边的新郎官身上带着一股子冷冽的,像是冰雪和铁器混合在一起的气息,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。
礼成之后她被送入了新房。
一个人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,沈糯的肚子“咕噜噜”地叫了起来,从早上到现在,她滴水未进。
她悄悄地掀开盖头一角,打量着这间屋子。布置得很简洁,除了必要的喜庆装饰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,处处透着一股子冷硬的气息,跟她那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的闺房截然不同。
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的合卺酒和几碟小菜上。
她咽了口口水,小心翼翼地挪到桌边,拿起一块芙蓉糕塞进了嘴里。
就在这时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陆时砚一身大红喜服走了进来。他身形高大,五官俊朗,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戾气,眼神锐利如鹰,不怒自威。
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新嫁娘,嘴巴塞得鼓鼓囊囊,像只偷吃的小仓鼠,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