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修?”他逼近一步,“用你藏起来的化学药剂?还是你那些……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工具?”
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故意放她回屋。为什么守在院外等蛇出洞。
他在查更重要的东西。
远处又响起哨声。这次是治安队巡夜的调子。张宸迅速将碎片拢进衣兜,拽着她往反方向走。
“先去个地方。”
他们穿过两条窄巷,停在一间锁着的平房前。张宸摸出钥匙开锁,铁门推开发出涩响。屋里堆满档案袋和蒙尘的玻璃柜,分明是派出所的杂物间。
“今晚在这儿避避。”他反手锁门,“天亮再说。”
唯一的光源是窗外路灯。他搬开几摞报纸,露出张掉漆的旧桌子。碎玉被小心摊在报纸上,断面像犬齿参差。
“你说能修。”张宸抱臂倚着柜子,“现在证明。”
苏晚指尖发冷。她需要乙醇、丙酮、虫胶,最次也得有鱼鳔胶。可眼下只有桌角半瓶浆糊,还有她兜里那点可怜的家当。
她取出针线包,抽出最细一根针。又摸出花生油瓶和半截蜡烛。
“火。”
张宸递来火柴。她点燃蜡烛,将针尖烧红,蘸油,小心烫过断面。蛋白质焦糊的气味弥漫开。
“这是做什么?”
“消毒去油。”她言简意赅,“有鸡蛋吗?”
他愣了片刻,转身从墙角铁皮罐里摸出个鸡蛋。“值班人的夜宵。”
她磕开蛋壳,分离蛋清,用针尖挑出黏膜。碎玉被重新拼合,蛋清黏合剂在烛光下拉出细丝。
动作熟练得不像生手。
张宸忽然按住她手腕:“谁教你的?”
“我父亲。”她信口胡诌,“老银匠。”
“银匠懂玉石修复?”
“祖传的手艺。”她抽回手,继续涂抹蛋清。裂缝被一点点填满,碎屑用针尖拨回原位。最后她滴上烛泪封层,用指甲刮平。
完成时蜡烛烧到底。玉佩静静躺在报纸上,龙尾衔接处留下一道浅白色细痕,像愈合的伤疤。
张宸拿起它对光查看。
“能过普通检查。”苏晚声音发虚,“别碰水,别摔打,撑个把月没问题。”
他忽然翻转玉佩,指尖点向龙角一处:“这里,原该有处磕伤。去年磕破的。”
她心里咯噔一下。拼碎玉时完全没留意这细节。
“你父亲没教你看旧伤?”他语气平静,却字字逼人。
窗外突然传来敲门声。
“张同志?所长叫急会!”
张宸迅速将玉佩塞进裤袋,吹灭蜡烛。黑暗里他贴近她,呼吸扫过她额发。
“待着别动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“回来前想清楚——究竟谁派你来的。”
门开又合。脚步声远去。
苏晚瘫坐在椅子上。掌心全是黏腻的汗。她闻见蛋清的腥气混着烛烟,还有自己发抖的呼吸。
他起疑了。不仅是偷窃,更是对她来历的怀疑。
天快亮时门锁再次响动。张宸带着一身寒气进来,手里捏着张纸。
“搜查令批了。”他抖开纸张,“现在去你住处。”
她猛地站起。
“不过所长改了主意。”他将纸拍在桌上,“让你戴罪立功。”
窗外天光微亮。纸页抬头盖着红章,正文墨迹未干。
“西郊废品站窝藏走私赃物。你混进去做内应。”他盯着她,“干得好,玉佩的事既往不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