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怎么修?”他逼近一步,“用你藏起来的化学药剂?还是你那些……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工具?”

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故意放她回屋。为什么守在院外等蛇出洞。

他在查更重要的东西。

远处又响起哨声。这次是治安队巡夜的调子。张宸迅速将碎片拢进衣兜,拽着她往反方向走。

“先去个地方。”

他们穿过两条窄巷,停在一间锁着的平房前。张宸摸出钥匙开锁,铁门推开发出涩响。屋里堆满档案袋和蒙尘的玻璃柜,分明是派出所的杂物间。

“今晚在这儿避避。”他反手锁门,“天亮再说。”

唯一的光源是窗外路灯。他搬开几摞报纸,露出张掉漆的旧桌子。碎玉被小心摊在报纸上,断面像犬齿参差。

“你说能修。”张宸抱臂倚着柜子,“现在证明。”

苏晚指尖发冷。她需要乙醇、丙酮、虫胶,最次也得有鱼鳔胶。可眼下只有桌角半瓶浆糊,还有她兜里那点可怜的家当。

她取出针线包,抽出最细一根针。又摸出花生油瓶和半截蜡烛。

“火。”

张宸递来火柴。她点燃蜡烛,将针尖烧红,蘸油,小心烫过断面。蛋白质焦糊的气味弥漫开。

“这是做什么?”

“消毒去油。”她言简意赅,“有鸡蛋吗?”

他愣了片刻,转身从墙角铁皮罐里摸出个鸡蛋。“值班人的夜宵。”

她磕开蛋壳,分离蛋清,用针尖挑出黏膜。碎玉被重新拼合,蛋清黏合剂在烛光下拉出细丝。

动作熟练得不像生手。

张宸忽然按住她手腕:“谁教你的?”

“我父亲。”她信口胡诌,“老银匠。”

“银匠懂玉石修复?”

“祖传的手艺。”她抽回手,继续涂抹蛋清。裂缝被一点点填满,碎屑用针尖拨回原位。最后她滴上烛泪封层,用指甲刮平。

完成时蜡烛烧到底。玉佩静静躺在报纸上,龙尾衔接处留下一道浅白色细痕,像愈合的伤疤。

张宸拿起它对光查看。

“能过普通检查。”苏晚声音发虚,“别碰水,别摔打,撑个把月没问题。”

他忽然翻转玉佩,指尖点向龙角一处:“这里,原该有处磕伤。去年磕破的。”

她心里咯噔一下。拼碎玉时完全没留意这细节。

“你父亲没教你看旧伤?”他语气平静,却字字逼人。

窗外突然传来敲门声。

“张同志?所长叫急会!”

张宸迅速将玉佩塞进裤袋,吹灭蜡烛。黑暗里他贴近她,呼吸扫过她额发。

“待着别动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“回来前想清楚——究竟谁派你来的。”

门开又合。脚步声远去。

苏晚瘫坐在椅子上。掌心全是黏腻的汗。她闻见蛋清的腥气混着烛烟,还有自己发抖的呼吸。

他起疑了。不仅是偷窃,更是对她来历的怀疑。

天快亮时门锁再次响动。张宸带着一身寒气进来,手里捏着张纸。

“搜查令批了。”他抖开纸张,“现在去你住处。”

她猛地站起。

“不过所长改了主意。”他将纸拍在桌上,“让你戴罪立功。”

窗外天光微亮。纸页抬头盖着红章,正文墨迹未干。

“西郊废品站窝藏走私赃物。你混进去做内应。”他盯着她,“干得好,玉佩的事既往不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