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1 枯萎的世界与最后的种子

酸雨连续下了七天。

灰色的天空像一块脏污的抹布,死死捂住这片早已窒息的大地。雨水带着腐蚀性,滴落在锈蚀的金属和皲裂的水泥上,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蒸腾起一股混合着硫磺和腐烂气息的薄雾。

第三年了。末世第三年,世界早已褪尽了繁华的皮囊,只剩下嶙峋的骨架,以及在其上挣扎求存的蛆虫——包括人类。

凌霜趴在一栋废弃写字楼的三层窗沿后,透过破碎的玻璃,用一架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。她身上披着用灰褐色破布条编成的伪装网,脸上涂着泥污,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,没有悲伤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。

望远镜的视野里,几只行动迟缓、肢体扭曲的“行尸”在废墟间漫无目的地游荡。它们曾是这座城市的居民,如今只是被某种未知病毒驱动的血肉傀儡。比行尸更可怕的,是偶尔掠过视野边缘、速度极快的黑影——那是进化后的“掠食者”,或者某些为了生存而彻底抛弃人性的掠夺者。

凌霜的目光没有在这些威胁上过多停留,她仔细搜寻着自己的目标——任何可能存在的、未被污染的资源。食物、药品、干净的水源,是这片废土上比黄金更珍贵的硬通货。

然而,视野所及,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。曾经象征着生命绿色的植物早已凋零,树木只剩下焦黑的枝干,顽强地指向压抑的天空。大地干裂,河流要么干涸,要么流淌着五彩斑斓、散发着恶臭的毒水。

这是一片被神明遗弃的土地。

凌霜放下望远镜,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她的动作极其轻微,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。她的背包瘪瘪的,今天一无所获。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感,提醒她体能的极限正在逼近。

她缩回身体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、用防水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体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层层包裹,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那是一个小小的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盒。

但凌霜看着它的眼神,却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盒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。盒盖无声滑开,里面并非什么高科技装置,而是铺着一层湿润的、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苔藓。而在苔藓中央,静静躺着三颗种子。

一颗饱满,透着健康的褐色;一颗稍显干瘪;另一颗则有着细微的裂纹。

这是“希望之种”,或者说,是凌霜赋予它们的名字。这是她在末世降临前,从她工作的顶级生物实验室里抢救出来的最后一批非转基因、未被污染的古老作物种子的一部分。其余大部分,都在逃亡和争斗中遗失了,只剩下这最后三颗,被她用生命守护至今。

她的异能,并非战斗向的狂暴力量,也不是元素操纵的炫目华丽,而是极其罕见、甚至显得有些“无用”的——生命共鸣。她能够微弱地感知植物的生命状态,并极缓慢地促进其生长。这个异能在战斗中对行尸和掠食者毫无用处,在与其他幸存者的冲突中也占不到丝毫便宜,却让她成为了这三颗种子最合适的守护者。

她能感觉到,那颗饱满的种子内部,蕴藏着蓬勃的生机;那颗干瘪的,生机微弱但顽强存在;而那颗有裂纹的,生命能量正在缓慢流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