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暴雨初遇
蝉鸣时见夏
林夏第一次遇见陈屿是在六月的暴雨天。
她抱着怀里的素描本，缩在社区便利店的屋檐下，帆布鞋尖已经被积水浸得发白。雨幕把世界泡成模糊的水墨画，远处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，叶子上的水珠砸在地面，溅起细小的水花。就在这时，一把黑色的伞停在她头顶，伞骨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，顺着伞沿滴落在她的发梢。
“要去哪儿？”男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薄荷糖，清清凉凉的，带着点沙哑。林夏抬头，看见一张清瘦的脸，鼻梁高挺，眼尾微微下垂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，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。
“前面的老小区。”林夏小声说，把素描本往怀里又抱了抱。那本素描本里夹着她最近画的画，大多是窗外的老槐树，还有偶尔飞过的鸽子，唯独没有一张人物肖像——自从去年那场意外后，她就再也画不出人的脸了。
“正好顺路，一起走。”男人说着，把伞往她这边又倾斜了一些。雨还在下，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，林夏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皂角味，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清香，让人莫名觉得安心。
两人一路无话，直到走到老小区门口，林夏才停下脚步，抬头对男人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男人笑了笑，眼尾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：“不客气，我叫陈屿，就住在隔壁楼。”
“林夏。”她报上自己的名字，看着男人转身走进雨幕，黑色的伞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渐行渐远，最后消失在拐角处。
那之后，林夏总能在小区里遇见陈屿。有时是在清晨的菜市场，他提着一兜新鲜的青菜和番茄，脚步轻快；有时是在傍晚的槐树下，他坐在长椅上，手里拿着一本书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，像镀了一层金边。
2 画中秘密
林夏开始习惯在窗边画画时，留意楼下的动静。她的画里渐渐多了一些元素：长椅上放着的那本书，菜市场里红色的番茄，还有偶尔出现在槐树下的黑色身影。只是她依旧不敢画人的脸，每次笔尖快要触碰到纸面上的轮廓时，心脏就会猛地一缩，那些不好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这天下午，林夏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画画，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争执声。她放下画笔，走到窗边往下看，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对着陈屿大喊大叫，手里的包甩得幅度很大，差点打到旁边的花盆。
“陈屿，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？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责任吗？”女人的声音尖锐，在安静的午后格外刺耳。
陈屿低着头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肩膀微微颤抖，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阳光照在他脸上，林夏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痛苦，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。
女人骂了几句，见陈屿没有回应，最后愤愤地转身走了。陈屿依旧站在原地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缓缓抬起头，目光正好对上窗边的林夏。林夏心里一慌，赶紧缩回身子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她以为陈屿会生气，或者以后会刻意避开她，可第二天早上，她在小区门口又遇见了他。陈屿看见她，依旧像往常一样笑了笑，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