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玉茹用团扇掩着嘴，咯咯一笑：“妹妹快别多礼，你这身子骨金贵着呢，将来可是要当睿亲王妃的，若是累着了，王爷怕是要心疼怪罪了。”
这话听着是打趣，却字字戳在“病弱”和“攀高枝”上。
周遭安静下来，气氛微妙。
林霁瑶抬起眼，眸光如水洗过，清澈见底，看着马玉茹，轻轻柔柔地开口：“马姐姐说笑了。王爷体恤，是王爷仁厚。至于王妃之位……臣女福薄，唯恐有负圣恩与王爷厚爱，日夜惶恐，只盼能尽心侍奉，不负天恩罢了。”
她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，一口一个“福薄”“惶恐”，却偏偏点出了“圣恩”与“王爷厚爱”，将马玉茹那点酸妒心思衬得格外小家子气。
马玉茹被噎了一下，脸上有些挂不住。
承恩公夫人马氏瞥了林霁瑶一眼，皮笑肉不笑：“六姑娘倒是懂事知礼。不过，既入了皇家，这身子骨确实要紧。我瞧着你这气色……唉，听闻王爷连百年老参都赐下了，可见关爱。只是这病去如抽丝，还需静养，日后王府事务繁杂，妹妹若力有不逮，也不必强撑，王爷身边，总少不了体贴人帮衬。”
这话更是恶毒，明着关心，暗里却指她活不长、占着位置、且日后王府必有新人。
几位与承恩公府亲近的夫人也跟着附和，字字句句，仿佛已看到她香消玉殒、新人入府的场景。
林夫人气得手发抖。
林霁瑶却只是静静听着，待到她们话音暂落，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直咳得眼角泛红，身子微颤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。
云袖连忙给她拍背顺气，一脸焦急。
好容易平复下来，林霁瑶气息微弱，眼中水光氤氲，看向马氏，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：“夫人教诲的是……是臣女无用。只是……王爷日前还训诫臣女，说既定了名分，便要好生活着，万不能有负皇恩……臣女虽愚钝孱弱，亦知‘从一而终’‘贞静自持’乃女子本分，万万不敢有违王爷教诲，生出……生出其他妄念。王爷……王爷他说不喜的……”
她这话说得断断续续，气若游丝，却像一记无声的软耳光，狠狠扇在马氏等人脸上。
一句“王爷说他不喜”，直接将所有“体贴人”“帮衬”的路子堵死，还将自己摆在了谨守妇道、遵从夫婿教诲的位置上。
你们再说，就是怂恿我违背王爷心意，就是不贞不静！
马氏的脸瞬间青了。
周围夫人们神色各异，看向马氏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。谁不知睿亲王不近女色、说一不二的脾气？这林六小姐瞧着病恹恹，话里藏针的本事倒不小！
就在这时，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：“睿亲王殿下到——！”
众人一惊，纷纷起身行礼。
只见萧瑾煜着一身暗紫蟠龙常服，缓步而来。他似乎只是路过，面容冷峻，目光随意一扫，在咳得摇摇欲坠的林霁瑶身上停顿一瞬，眉峰几不可查地蹙起。
“何事喧哗？”他声音不高，却自带威压。
马氏忙挤出笑容：“回王爷，不过是女眷们闲话家常，关心林小姐身子……”
萧瑾煜目光落在林霁瑶苍白的脸上，语气淡漠：“本王的人，身子好坏，自有本王操心，不劳外人挂心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