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背起他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诊所跑。
路上,我摔进了一个积水坑里,前几天刚结痂的膝盖,再次皮开肉绽,混着泥水,开始化脓。
高考那天,雨还在下。
我背着烧得迷迷糊糊的郝清北,把他送进了考场。
考场外,站满了撑着伞的家长。
一辆黑色的房车,嚣张地停在学校门口。
车门打开,林耀宗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走了下来。
他径直走到我的孩子们面前。
“孩子们,跟我走吧。”
他指着房车,脸上挂着虚伪的笑。
“车里有最好的医生,考完试直接送你们去VIP病房,只要你们点头,认祖归宗。”
郝清北推开我,自己站直了。
他看着林耀宗,眼神清亮。
郝复旦和郝浙大,一左一右,站在他身边。
他们三个,异口同声地对林耀宗说:
“我们姓郝。”
“烤肠的郝。”
这一幕,又被郑记者直播了出去。
弹幕在那一刻,没有争吵,没有质疑,只有一片泪海。
“烤肠的郝”,这个词条,瞬间冲上了热搜第一。
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。
郝复旦第一个冲出考场。
她跑到我面前,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橡皮擦,用尽力气,把它掰成了两半。
她把其中一半塞到我手里。
“妈,这一半,留着给我当嫁妆。”
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和天上的雨混在一起。
回到桥洞,我才发现,我们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没了。
暴雨冲垮了摊位,我那块赖以生存的铁板,被洪水冲进了下水道。
我疯了一样,不顾膝盖的剧痛,跪在地上,徒手去掏那个黑不见底的下水道口。
淤泥,垃圾,石子。
我的指甲在水泥地上摩擦,掀翻了,血肉模糊。
我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我只知道,我不能没有那块铁板。
那是我们一家四口的饭碗,是三个孩子的学费,是我的战场。
终于,我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边缘。
是它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,把它从淤泥里拖了出来。
我把它立在桥洞下,像立起一块墓碑。
我找来一块木炭,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:
“状元孵化基地”。
05 直播抢娃
高考成绩出来那天,整个夜市都轰动了。
郝清北,省理科状元。
郝复旦,省理科第三。
郝浙大,省理科第七。
我们家那个小小的出租屋,被记者和邻居围得水泄不通。
林耀宗也来了。
他不是一个人来的。
他带着一个律师团,还有好几家媒体,开着直播,直接堵在了我的家门口。
他拿出一份DNA鉴定报告,对着镜头,高声宣布:
“这三个孩子,是我们林家失散多年的血脉!”
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车上下来,据说是孩子们的亲奶奶。
她走到我面前,眼神轻蔑,从包里甩出一张支票。
“五百万。”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“离开我的孙子孙女,让他们改回林姓。”
我笑了。
我从床底下那个破箱子里,翻出三份泛黄的领养证。
“看清楚,民政局的红章,七年前盖的,合法。”
林家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,慢条斯理地说:“郝女士,我们查过,您当年的领养程序存在瑕疵,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撤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