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回去跟我爸借钱，他肯定会借给我！”
我跪在陈志孝床前。
“行，你别耍花招，你要是敢……”
他猛地抓起拖鞋，作势要抽过来，却忽然停住。
“不能打你脸……今天先放过你，要不来钱，你给我等着。”
我的腿因为跪了一夜，站起来时不住的打颤，几乎要倒在地上，腿上的伤还隐隐作痛。
（一）
“爸，志孝他……我过不下去了”我把袖子往下拉了拉，遮住胳膊上的淤青，“我想离婚……”
我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。
“离婚？……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我跟他过不下去了！”我声音发抖“再这样下去……”娘家是我最后的堡垒了。
“当年我说那穷鬼一家是火坑，拦着不让你跳，你跟中了邪一样，非要嫁！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，你跟我说要离婚？早干嘛去了！”
父亲满嘴的酒气，打断了我的话，
“我那时候不懂事……”
“现在你就懂事了？”
他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。
我抱着一岁的儿子，蜷缩在墙角，却不知道墙角的摄像头，刚好对准了我。
“怎么就过不下去了，年轻人要有责任心，一个月两千有两千的活法，五千有五千的过法，每个月省一点，积少成多，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。”
他顿了顿，忽然提高了音量，
“总之离婚，想都别想，你不为你自己想，也要为孩子想，孩子将来怎么办？有个后爸、后妈你就开心了？你也是当妈的人了，怎么还这么任性。”
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，恍惚间仿佛回到三年前。那时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，陈志孝的出现像一道光。
他会送我亮晶晶的发卡，带我去吃热气腾腾的牛肉面，然后把碗里仅有的几片肉都夹给我……这些微不足道的好，却是我在那个只知道骂“赔钱货”的家里从未尝过的温暖。
“妈妈，困……”儿子打着哈欠，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。
父亲看了看角落的摄像头，终于发话了：
“先带孩子去睡觉吧，明天带着孩子好好回家过日子比什么都强。”
我起身去了卧室，房间一片凌乱，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没好好打扫过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床上堆满了穿过的和没穿过的衣服，我只勉强清理出一小块能躺人的地方，搂着孩子蜷缩进去。
天还没亮，听到外面有断断续续的骚动声。
（二）
我拉开窗帘的一角，上面的灰尘簌簌掉下来，呛的我直咳嗽。
院外不少人正聚拢过来，甚至有人开始架起了直播设备。
我爸的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。
我敲了敲门，没有人应。
推门却看见刺眼的灯光下，他正对着架起的手机，满脸红光：
“谢谢老铁送的火箭。”
“感谢关注，大家把赞点起来。”
他对我视若无睹，继续对着镜头：
“放心，我会劝她的，离婚肯定对孩子不好啊！”
“她是没过过苦日子。”
我呆立在原地，掏出手机搜索到他的账号“笑看人生007”。
账号里置顶的一条视频，赫然是昨晚我们的谈话。
镜头巧妙地只截取了我蜷缩在角落的背影，而父亲正义凛然的声音清晰可闻，一夜之间，粉丝已经突破十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