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嬷嬷看清来人，吓得两腿一软，瘫倒在地，随即尖叫起来：“晦气！真是晦气！快！快把他赶出去，别死在这儿！”
几个胆大的太监刚要上前，苏穗却端着一个粗陶碗，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，走到了门前。
她掀开碗盖，一股夹杂着野菜和糙米香气的热气瞬间腾起。
那浑浊的粥面上，还浮着一星亮晶晶的油花，是她省了半个月才攒下的一点猪油渣融化的。
“陛下若死在此地，明日，我们整个冷宫的人，都得陪葬。”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异常平静，像冰面下的流水，直直看向萧烬那双因失血和寒冷而猩红的眼睛。
“您要活着，我才有活路。”
萧烬死死盯着她，那眼神像一头濒死的孤狼。
良久，他忽然扯出一个冰冷的笑，拖着受伤的腿，一步踏入了门槛。
屋里微弱的炭火映亮了他苍白如纸的面容，也映出苏穗藏在袖中那把始终未曾放下的短匕。
她早算好了，若是他撑不住昏过去，她便第一时间取走他腰间的佩刀防身。
两人对视无言，屋外风雪拍窗如鼓。
萧烬的身子晃了晃，呼吸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，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潮红。
地窖深处，三十七个封得严严实实的腌菜坛子，正静静地发酵着，等待着它们重见天日的那一天。
第2章 一碗粥换来的禁军暗哨
那滚烫的呼吸像是烙铁，一下下灼烧着苏穗的神经。
萧烬的额头烫得惊人，嘴唇干裂，已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。
再这么烧下去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。
苏穗当机立断，翻出冷宫里那只尘封多年的旧药箱，一打开，一股霉烂的潮气扑面而来，里面的药材早已结块发黑，根本不能用。
她毫不迟疑地关上箱子，抓起一件破旧的斗篷裹在身上，毅然推门走入刺骨的寒风中。
御医院早已在宫变中化为一片废墟，但苏穗记得，被贬冷宫的老太医曾偷偷告诉过她，废墟东南角的药材库虽然被砸塌，但梁柱之下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她借着微弱的月光，像只瘦弱的野猫，在断壁残垣间穿梭。
冰冷的石块割破了她的手掌，但她毫不在意，徒手在倒塌的梁柱间疯狂地挖掘着。
终于，她摸到了一个油纸包，打开一看，正是半包陈年艾绒和几根干枯的藤蔓。
就是它，“冰骨藤”，老太医说过，此物性寒，可退高热。
她如获至宝，紧紧攥在怀里，转身便往回赶。
可刚到冷宫院门，一道尖利的声音便划破了夜色。
“站住！苏穗，你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？”周美人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，堵住了她的去路，目光贪婪地盯着她怀里鼓囊囊的一团。
“交出来！如今宫里缺医少药，你私藏药材，是想害死谁？”苏穗将东西往身后藏了藏，清冷的眸子直直看向周美人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如冰锥：“陛下高烧不退，我寻的是救命之草。周贵人，我倒想问一句，若陛下死于冷宫，你以为你能活几日？”周美人脸色一白，随即色厉内荏地尖叫：“你胡说！陛下龙体康健……”她的话在苏穗冰冷无波的眼神中渐渐消了音。
那眼神里没有恐惧，没有哀求，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平静，让她从骨子里升起一股寒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