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抬起头，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。他看着我，嘴唇颤抖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那眼神，充满了悔恨、后怕，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「咚」的一声，他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。
他没有去捡，而是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，瘫坐在椅子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几分钟后，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。
他站起身，捡起手机，没有删除任何东西，而是将所有的催债信息、通话记录，甚至是他偷偷录下的刚刚与温绍礼的对话录音，全部用数据线导进了电脑里。
然后，他拿着那个 U 盘，敲响了母亲书房的门。
当母亲看到那些证据，听到那段录音时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，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她看着站在面前，低着头，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的儿子，许久，才缓缓开口：「临风，人不怕犯错，怕的是执迷不悟。」
她将 U 盘收好。
「这笔钱，家里会处理。但是，你要向我们证明，你已经醒了。」
第二天，纪临风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到中午，也没有打开电脑登录游戏。
他走进了那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画室。
他掀开盖在画板上的白布，拿起了画笔。
阳光透过画室的窗户，照在他身上，将他身后那颓废的影子拉得很长……很长……
他拨通了大学时期的导师——一位国内知名设计大师的电话，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。。
「老师，我想重新拿起画笔。」
而另一边，温绍礼还在自己的书房里，悠闲地品着红酒，等待着纪临风带给他「好消息」。
他不知道，他精心布下的棋子，已经调转枪头，冰冷的枪口，正无声地对准了他自己。
5
药汤事件后，温楚楚安分了不少。
她不再碰任何与「治疗」相关的东西，而是转换了策略，开始走「精神慰藉」路线。
每天下午，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大哥的书房，手里捧着一本书或者一台平板电脑。
「柏舟哥哥，今天天气很好呢，我给你读读新闻吧？」
「柏舟哥哥，你看，这本《百年孤独》写得真好，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讲讲里面的故事？」
她表现得那么善解人意，那么温柔体贴，仿佛是唯一能照进大哥那片阴郁世界里的阳光。
她企图通过这种方式，成为他精神上的唯一依靠。
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，恐怕连我都会被她感动。
大哥纪柏舟表现得比我想象中更有耐心。
他总是安静地听着，偶尔会点点头，甚至对温楚楚的态度，比对我们这些亲人还要「温和」几分。
这让温楚楚的自信心迅速膨胀起来。
我偶尔会端着水果「路过」书房，在门口停留片刻。
「大哥，你可千万别被她这副样子骗了。」
她给你读的新闻，全都是温绍礼提前筛选过的，不是商业巨子破产，就是青年才俊遭遇意外一蹶不振的负面消息。
目的就是为了放大你的焦虑和无力感，让你觉得离开她这个「解语花」，你的人生就只剩下黑暗了。
大哥翻动书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了正常。
过了几天，我又一次「路过」。
【说起来，当初温绍礼费尽心思送你去国外的那个『顶尖康复中心』，我昨天闲着没事上网查了一下，发现那家机构去年因为严重的医疗欺诈和伪造康复案例，已经被当地卫生部门吊销了执照，罚了一大笔钱。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