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
更新时间:2025-09-08 14:41:13

安欣在车外站着,百无聊赖。

他掏出手机,刷了刷朋友圈,又点开短视频软件,划拉了几个,全是些扭来扭去的网红,看得他眼晕。

没劲。

他收起手机,靠在车身上,双手插兜,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。

这地方是真偏。

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。

就在他琢磨着晚饭是吃食堂还是点外卖的时候,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后座的车窗。

车窗膜颜色很深,但凑近了还是能看到里面的轮廓。

他看到厅长祁同伟的身子,朝那个叫张宝宝的女人那边凑了过去。

嗯?

安欣的八卦雷达瞬间启动。

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,想看得更清楚点。

距离太近了。

两个人的头都快碰到一起了。

安欣的脑子里“嗡”地一下。

不是吧?

厅长这是……

他想起刚才张宝宝那句石破天惊的“我陪你一次”。

难道厅长没顶住?

不能啊。

祁厅长浓眉大眼的,看着一身正气,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?

可车里这姿势,也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。

安欣的心里顿时天人交战。

冲上去?

把车门拉开,大喊一声“住手”?

那场面……

估计自己明天就得被发配到哪个山沟沟里去扶贫。

可要是不管……

万一真出了事,那可是性骚扰,是丑闻。

他安欣作为现场唯一的见证人,脱得了干系吗?

“完犊子了,这波属于是人在车边坐,锅从天上来啊。”

安欣急得抓耳挠腮,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左右互搏。

一个说:“上啊!为了正义!你可是警察!”

另一个说:“别冲动!为了饭碗!你还得还房贷!”

就在他纠结得快要把自己拧成麻花的时候。

“咔哒。”

后座的车门开了。

祁同伟迈步下车,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,表情淡定得像是刚开完一个普通的会议。

安欣赶紧立正站好,目不斜视,努力装出“我什么都没看见,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司机”的样子。

“愣着干什么?”

祁同伟瞥了他一眼,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。

“刚才在外面抓耳挠腮的,是在cosplay孙悟空吗?”

“啊?没……没有啊厅长。”

安欣的脸瞬间涨红,支支吾吾地解释。

“我就是……脖子有点痒。”

祁同伟没再逗他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,有点像个小号的充电宝。

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

安欣凑过去看了看,摇了摇头。

“电子干扰器。”

祁同伟按了个开关,小方块上亮起一个微弱的绿点。

“低功率的,范围很小,刚好覆盖这辆车。”

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。

“刚才那个小姑娘,不是想玩仙人跳,还开了手机录音吗?”

“我跟她凑那么近,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楚,她手机屏幕上那个‘录音失败’的提示。”

“让她知道,她那点小聪明,在我这儿,就是个笑话。”

安“欣的嘴巴,慢慢张成了一个“O”形。

原来是这样!

自己刚才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废料,简直就是对厅长的侮辱。

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。

“厅长,您……您真是深谋远虑,运筹帷幄!”

安欣憋了半天,吐出个成语。

“行了,少拍马屁。”

祁同伟把干扰器收了起来。

“多学着点,以后有你用得着的时候。”

就在这时,车里的张宝宝也反应了过来。

她看到车外的安欣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猛地扑了出来。

“警察同志!救命啊!”

她一把抓住安欣的胳膊,眼泪说来就来。

“他……祁同伟他骚扰我!他想潜规则我!”

张宝宝声泪俱下,演技堪比影后。

“他还说……说我是他包养的情妇,要是敢不听话,就把我男朋友关一辈子!”

“我要举报他!我要去检察院告他!你们官官相护,欺负我们老百姓!”

安欣看着她,眼神里充满了同情,就像在看一个尽力表演却演砸了的蹩脚演员。

他轻轻挣开张宝宝的手,语气异常平静。

“这位女士,省厅纪委的电话是……”

他报出了一串号码。

“检察院的举报电话是……”

他又报出了一串号码。

“您请便。”

“另外,我提醒您一句,诬告陷害国家公职人员,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。”

安欣说完,退后一步,站回了祁同伟的身后,表明了自己的立场。

张宝宝彻底愣住了。

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!

他不应该义愤填膺,然后站出来保护自己这个“弱女子”吗?

怎么……怎么他也跟祁同伟穿一条裤子?

……

与此同时,大风厂的临时安置点。

郑西坡失魂落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。

他没有回家,也没有去别的地方,而是径直朝着一个老旧的小区走去。

那是陈岩石的家。

作为大风厂的老工会主席,他和这位当年主管大风厂改制的老检察长,还算有些交情。

现在,陈岩石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希望。

“咚咚咚。”

郑西坡敲响了陈岩石家的门。

开门的是陈岩石的妻子,王馥真。

“老郑?你怎么来了?”王馥真有些意外。

郑西坡没说话,绕过她,直接走进了客厅。

陈岩石正戴着老花镜,在看报纸。

看到郑西坡进来,他扶了扶眼镜,笑着说:“西坡啊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
话音未落。

“噗通!”

郑西坡双膝一软,直挺挺地跪在了陈岩石面前。

“老领导!求求您,救救我儿子吧!”

这一下,把陈岩石和王馥真都给吓了一跳。

“哎哎哎,你这是干什么!快起来!”

陈岩石赶紧起身去扶,王馥真也急忙上前帮忙。

“不!您不答应我,我就不起来!”

郑西坡老泪纵横,哭得像个孩子。

“我那儿子郑乾,被警察抓走了啊!”

“怎么回事?你慢慢说。”

陈岩石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,王馥真倒了杯水递过来。

郑西坡喝了口水,情绪稍微稳定了些,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的经过。

当然,是经过他“艺术加工”的版本。

“今天法院的人来查封厂子,工人们情绪激动,就……就去法院门口讨个说法。”

“我儿子郑乾,他年轻,有正义感,就跟着喊了几句口号。”

“他就是个凑热闹的啊!绝对没有冲击法院,更没有动手!”

郑西坡说得信誓旦旦。

“可警察来了,不分青红皂白,就把他给抓走了!还说他是什么主犯!”

“老领导,您是知道的,我就这么一个儿子,他要是出了事,我也不活了!”

陈岩石静静地听着,眉头越皱越紧。

“带队办案的警察,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叫……叫祁同伟。”郑西坡小心翼翼地报出了这个名字。

祁同伟。

听到这个名字,陈岩石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。

那个曾经意气风发,在操场上跪地求婚,最后被权力无情打压的年轻人。

那个他曾经有机会拉一把,却因为种种顾虑而选择了旁观的年轻人。

往事浮上心头,陈岩石的心情有些复杂。

有愧疚,有惋惜,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。

让他现在去找祁同伟求情?

他拉不下这张老脸。

郑西坡见他半天不说话,心里发慌,又想跪下去。

“老领导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

陈岩石抬手制止了他。

他的目光,落在了窗外。

窗外,是大风厂的方向。

他想起了当年,自己亲手批下的那份股权改制文件。

想起了工人们拿到股权时,那一张张充满希望的笑脸。

他对这片土地,对这些工人,是有感情的。

这份情谊,最终还是压过了他个人的那点别扭和犹豫。

“你先回去。”

陈岩石缓缓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
“这件事,我会去问问情况。”

“但我不能保证什么,一切都要按法律来。”

“你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
得到这个承诺,郑西坡总算松了口气,千恩万谢地离开了。

客厅里,只剩下陈岩石和王馥真夫妇。

王馥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,此刻才走过来,给陈岩石的茶杯里续上热水。

“老头子,这事不好办吧?”

她轻声说。

“是祁同伟办的案子,你去找他,他能给你面子吗?”

陈岩石叹了口气,没有说话。

王馥真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,有些心疼。

她想了想,提议道:“要不,让小海去说说?”

陈海,是他们的儿子,市公安局的刑侦队长。

“小海跟那个祁同伟,大学时候不是关系挺好吗?还是一个宿舍的兄弟。”

“他们年轻人之间,有同窗情谊,说话也方便。”

“再说了,你出面,万一碰个钉子,多尴尬。让儿子去,也能避免你俩直接碰面。”

王馥真的提议,合情合理。

但陈岩石听完,却立刻摇头,态度坚决地拒绝了。

“不行。”

“这是公事,不能掺杂私人的情分。”

“更不能为了这点事,去消耗小海和同学的情谊。”

“我不能把儿子牵扯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