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伟刚挂断孟德海的电话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。
桌上另一部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。
屏幕上跳动着“赵东来”三个字。
祁同伟揉了揉眉心，接通了电话。
“喂，东来。”
“头儿！出事了！出大事了！”
赵东来的声音又急又燥，电话那头全是鼎沸的人声和刺耳的杂音，跟菜市场开大会一样。
“市中级法院门口，大风厂的工人们情绪失控了！”
“现场乱成一锅粥，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，请求支援！”
祁同伟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。
大风厂是前阵子因为股权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国企。
怎么又整出幺蛾子了？
“头儿！你听到了吗？再不来人，真要出人命了！”
赵东来的声音都快劈叉了。
“稳住！我马上过去！”
祁同伟话音刚落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秘书小王举着个平板电脑，脸上写满了焦急，一路小跑过来。
“厅长，您快看！”
小王把平板递到祁同伟面前，屏幕上赫然是一篇刚刚发布的文章。
标题触目惊心。
《法理何在？天理何在！》
祁同伟的目光落在文章下方的转发和评论数上。
发布不到十分钟。
转发一万，评论几千。
好家伙，这传播速度，火箭都追不上。
下面的评论区更是已经沦陷。
祁同伟的嘴角抽了抽。
这届网友，人均福尔摩斯，不去蹬三轮可惜了。
“厅长，这……已经爆了。”
小王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爆了？”
祁同伟冷笑。
“通知舆情部门，这篇文章，给我立刻下架。”
“发布文章的账号，封掉。”
“还有，给我把这个账号背后的人揪出来，我倒要看看，是哪个小天才，这么会带节奏。”
“是！”
小王领命，转身就跑了出去。
祁同伟站起身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，目光扫向一旁同样神情凝重的安欣。
“安欣。”
“到！”安欣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。
“会开车吗？”
安欣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：“会。”
“驾照A本还是C本？”
“C本。”
“行，够用了。”
祁同伟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，扔了过去。
“楼下，那辆大G，你来开。”
“目标，市中级法院，能开多快开多快，罚单算我的。”
安欣握着那沉甸甸的车钥匙，感觉有点不真实。
那辆传说中的大G？
他只是在杂志上见过。
“是！”
安欣没再多问，紧跟在祁同伟身后，快步走出了办公室。
红色的越野车在公路上咆哮。
安欣紧紧握着方向盘，手心全是汗，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，是在开飞机。
旁边的祁同伟却异常冷静，他正拿着手机，一个接一个地拨着电话。
“喂，我是祁同伟。”
“立刻抽调第一支队赶往市中级法院。”
“对，立刻！马上！”
挂断。
又一个电话拨了出去。
“把你们分局能动的人都给我派出去，五分钟内，我要看到他们！”
“出了任何问题，我担着！”
一个又一个命令从祁同伟的口中发出，果断，强硬，不容置疑。
安欣从后视镜里看着祁同伟的侧脸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。
这就是省公安厅一把手的魄力吗？
十几分钟后，大G一个漂亮的甩尾，稳稳地停在了法院外围的警戒线前。
刺耳的警笛声，愤怒的叫喊声，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，冲进车里。
赵东来第一个冲了过来，拉开车门，看到祁同伟，他那张黑脸涨成了紫红色，差点就要哭出来。
“头儿！你可算来了！再晚一步，我这身警服都得被他们扒了！”
祁同伟下了车，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。
“法院的防空警报，能拉响吗？”祁同伟突然问。
赵东来一怔：“啊？防空警报？头儿，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吧？”
“现在这情况，你跟我讲规矩？”
祁同伟瞪了他一眼。
“拉响！用最大的音量！给我压住这帮人的声音！”
“是！”
赵东来不敢再多嘴，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。
祁同伟没有停留，他大步流星，直接朝着法院门口的台阶走去。
安欣紧随其后。
就在这时，几辆警用大巴呼啸而至，车门打开，警察冲了下来，迅速在祁同伟身后集结，组成了一道新的、更坚固的防线。
省厅的支援到了。
“呜——”
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猛然划破天际，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。
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，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。
还在疯狂叫嚷的工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震得一懵，动作都停滞了一瞬。
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。
赵东来凑到祁同伟耳边，快速说道：“头儿，这小子叫郑乾，就是他一直在煽动工人闹事。他爸叫郑西坡，也在人群里。”
祁同伟点了点头，目光锁定了那个叫郑乾的年轻人。
他举起喇叭，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郑西坡！”
人群中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身体一颤，迟疑地抬起了头。
“郑乾，是你儿子吗？”祁同伟盯着老工人，一字一顿地问。
郑西坡嘴唇哆嗦着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是。”
“好。”
祁同伟的目光重新回到郑乾身上。
“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诉求，有什么冤屈，都可以通过合法渠道反映。”
“但是，现在你们这是违法行为！”
“你这是在犯罪！”
郑乾一脸不服，扯着嗓子嚷嚷：“我们找过多少人了！有人管吗？我们不这么干，你们会出来吗？”
“好一个没有人管！”
祁同伟怒极反笑。
他收起喇叭，对着身后的警察，吐出了几个字。
“来人。”
“把这个郑乾，给我铐起来！”
此话一出，全场震惊。
赵东来脸色大变，刚想开口劝说，却被祁同伟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。
郑西坡更是如遭雷击，他冲上前，抡起巴掌就狠狠扇在郑乾的脸上。
“混账东西！你胡说八道什么！快给领导认错！”
郑乾捂着脸，眼睛都红了，冲着祁同伟吼道：“你敢抓我？我要举报你们！”
“抓的就是你！”
祁同伟不为所动，再次下令：“执行命令！”
两个警察立刻上前，拿出明晃晃的手铐。
“噗通”！
郑西坡双膝一软，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。
“厅长！领导！别抓我儿子！他年轻不懂事，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！”
“您要抓就抓我！我愿意替他去坐牢！”
老人的哭喊声让人心头发酸。
祁同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郑西坡。
而就在这时，广场外围传来一阵更为急促的警笛声。
数辆印着“特警”字样的装甲车冲破路障，停在了不远处。
车门打开，一队队头戴钢盔、手持防暴盾牌和微冲的武装干警跳下车，迅速列队，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骚动的人群。
赵东来看到这阵仗，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玩这么大？
连武装干警都调来了？
远处，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里，京州市一把手李达康正透过车窗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。
当他看到那些武装干警时，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拿起手机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也坐不住了，不满祁同伟的做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