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我就看到了沈念。
她没个正形地靠在她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引擎盖上,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,墨镜推到了额头上,露出一双带着惯有讥诮的眼睛。她上下打量我一番,啧了一声:“哟,林大少爷,全须全尾地出来了?看来楚玥伺候得挺周到啊。”
又是这种腔调。我懒得理她,只想快点回家。
她却几步跨过来,拦在我面前,脸上那点玩世不恭收敛了些,变得有点……复杂,像是烦躁,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。
“喂,给你听个东西。”她不等我反应,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,手指粗鲁地在上面一点,“省得你以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,蠢得没眼看。”
录音开始播放。
先是楚帆那把我恶心透了的、黏腻得能挤出水的嗓音:“姐,你真要嫁给他啊?那我怎么办?”那语调里的依赖和独占欲,令人作呕。
紧接着,是楚玥的声音。不是我熟悉的清冷平静,也不是照顾我时的温和歉疚,而是一种……我从未听过的、带着慵懒宠溺和一丝隐秘哄骗的语调,柔软得像裹了毒药的蜜糖:
“乖,姐让他守活寡,东西和权拿到手,他还算个什么?”
……
跑车的引擎盖还在散发着高温,周围的嘈杂声、车流声瞬间被拉远、模糊、消失。我的耳朵里只剩下那句“守活寡”在疯狂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,凿进我的颅骨,冻僵我的血液。
心脏不是骤停,而是猛地、沉重地、一下一下地往下沉,砸在冰冷的胸腔里,发出只有我能听见的、沉闷又绝望的回响。痛楚从心脏蔓延开,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,连打着石膏的右臂都开始泛起钻心的酸麻。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那三个月的悉心照料,那些偶尔流露的、让我可耻地心生希望的眼神,那些对楚帆的呵斥……全都是假的。是稳住我的手段,是更大阴谋里的缓兵之计。
“原来你们有奸情啊。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几乎不像是我发出的。
沈念收回手机,脸上的讽刺更浓,但那双总是亮得逼人的眼睛里,却透着一股罕见的认真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?“不然呢?真以为人家姐弟情深到能为你大义灭亲了?林承,醒醒吧你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尖锐:“不过,光凭这段录音,最多算个道德败坏,锤不死那对修炼成精的白莲姐弟。他们有的是办法狡辩,说你断章取义,说你污蔑。”
我没说话。喉咙像是被铁锈堵住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我只是抬起头,目光越过她,看向身后那栋在明媚阳光下显得异常惨白的医院大楼。那里面,我还曾可笑地以为触摸到了一丝真实的温暖。
是啊,不够。
远远不够。
想要彻底撕碎他们的伪装,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,就需要更确凿、更无法辩驳的东西。
回到那个曾经让我觉得有楚玥在而像个“家”的地方,如今只觉得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虚伪。我没有丝毫犹豫。
家里的每个角落,书房、客厅、甚至走廊,很快被悄无声息地装上了不起眼的小东西。父亲对此保持了沉默,甚至在我需要避开某些安保系统时,他的首席助理“恰好”提供了便利。我明白他的态度——他精心栽培的、用来辅佐他儿子的工具,不仅生了异心,还妄图反噬主人。这比废物还不如,这是需要彻底清除的病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