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们从出租屋搬出来后，买的第一套房。
当时我觉得这里简直是天堂。
现在，只觉得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讽刺。
陈峰已经先我一步到家了，正坐在沙发上抽烟，满屋子乌烟瘴气。
见我进门，他掐灭了烟头，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你跑什么？林悦还在呢，你让我多没面子？”
他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指责。
面子。
又是面子。
在他眼里，他的面子永远比我的心重要。
过去十年，我为了他的面子，忍了多少委屈。
他家亲戚来打秋风，我笑脸相迎，掏钱掏物。
他生意伙伴对他老婆动手动脚，我得装作没看见，还得替他赔笑。
他妈骂我是不下蛋的鸡，我得忍着，因为他说要孝顺。
我以为我的忍耐，能换来他的感恩和珍惜。
现在看来，只是换来了他的得寸进尺和肆无忌惮。
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解释，去道歉。
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陈峰，你的面子，是你自己挣的，不是我给的。”
“你今天把脸丢在了那套三百万的房子里，就自己去捡回来。”
陈峰愣住了。
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说话，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错愕。
“苏晴，你吃错药了？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？”
我懒得再跟他废话，转身走进卧室，拖出角落里的行李箱。
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几件常穿的衣服，护肤品，还有我床头柜里那本厚厚的记账本。
陈峰跟了进来，靠在门框上，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傲慢。
“行了，别闹了，跟我回新房，明天我妈他们要过来吃饭。”
“你今天给我甩脸子，这事儿我记下了，下不为例。”
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，站起身，与他对视。
“那个家，你自己回去吧。”
“我跟你，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说完，我拖着行李箱，径直从他身边走过。
他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看着我决绝的背影，最终没有开口。
他大概还以为，我只是在耍小脾气，出去住两天，冷静下来就会自己滚回去。
他太不了解我了。
或者说，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一个女人的心，在被伤透之后，会变得多硬。
我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。
开好房间，我将行李箱扔在一边，拿出那本记账本和手机。
我给一个做会计的朋友发了消息，让她明天务必抽出时间。
然后，我翻开了记账本。
这十年，从第一笔收入五块钱的炒粉开始，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公司做大后，财务虽然交给了专业团队，但我依然保留着核对总账的习惯。
陈峰总笑我，说我是个天生的管家婆，不懂放权。
他不知道，这是我唯一的安全感来源。
我一页一页地翻着，核对着手机银行里近几年的流水。
灯光下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，开始变得诡异起来。
很多账目，对不上了。
一笔笔以“市场公关费”、“员工福利”名义支出的款项，数额巨大，去向不明。
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我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公司刚步入正轨时，为了合理避税，也为了分散风险，在张律师的建议下，我用自己的个人名义，注册了几家由我百分百控股的子公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