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重生在抢补偿的闹声里
1983 年的初冬,寒风卷着碎雪沫子,刮得家属院的木门 “吱呀” 响。张桂兰坐在炕沿上,耳朵里灌满了三个弟弟的吵嚷声,像无数根针扎进脑子里 ——
“姐!我跟你说,建国哥这退役补偿必须分我一半!我马上要结婚,缺套城里的房子,那家属房正好给我!” 是三弟张建军,嗓门最大,眼里盯着炕头那叠泛着油墨香的文件,那是丈夫王建国刚从部队寄回来的退役审批表,附带着工作分配指标、一套五十平米的家属院住房,还有一千二百块的退役津贴。
“还有我!” 二弟张建党推了推鼻梁上的破眼镜,一脸算计,“建国哥这工作分配,能不能托关系改成给我?我在乡下当民办教师太苦了,城里的国营厂多体面!”
大哥张建华没说话,却直勾勾盯着桌角用红布包着的津贴信封,手指不自觉地搓着 —— 上一世,就是他先开口要走了八百块,说要给儿子交学费,最后钱全砸在了赌桌上。
张桂兰的指尖死死掐着炕席,粗糙的篾条硌得掌心生疼。她不是该在医院的病床上疼死了吗?胃癌晚期,疼得满地打滚,三个弟弟站在病床前,老三说 “姐你这病是无底洞,别拖累我们”,老二说 “止痛药太贵,不如省下来给我娃买奶粉”,大哥更绝,直接卷走了她最后攒的两百块私房钱,说 “就当你还当年的养育之恩”。
她为这三个弟弟活了一辈子:十六岁辍学打工供大哥读书,二十岁把彩礼钱给二弟娶媳妇,三十岁又把丈夫的转业费拿给三弟开小卖部。可到头来,她疼得快死了,连一片止痛药都换不来,最后是邻居大妈偷偷塞了半瓶去痛片,才让她熬到闭眼。
“姐!你发什么愣啊?” 张建军不耐烦地伸手去拿炕头的文件,“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房子归我,工作归二哥,钱大哥先拿着用……”
“谁敢动!”
张桂兰猛地抬头,声音沙哑却带着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冷硬。她今年四十六岁,头发已经掺了白丝,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灶房的油烟,可那双眼睛,却亮得吓人 —— 那是淬了上辈子一辈子苦楚和恨意的光。
张建军的手僵在半空:“姐,你咋了?吃枪药了?”
“我咋了?” 张桂兰缓缓站起身,走到三个弟弟面前,指着那叠文件,一字一句地说,“这是建国的退役补偿,是他在部队流血流汗二十年换来的,跟你们三个半毛钱关系没有!房子是给我和建国住的,工作是建国的,钱是给我两个闺女交学费、买过冬棉衣的,你们想都别想!”
三个弟弟都愣住了。在他们印象里,大姐张桂兰就是个软柿子,从小到大,只要他们开口,不管是钱还是东西,她从来没有说过 “不” 字。
“姐,你是不是糊涂了?” 大哥张建华终于开口,摆出长兄的架子,“咱们是一家人,建国的不就是你的?你的不就是我们的?你咋变得这么自私?”
“自私?” 张桂兰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,“我自私?当年我辍学给你挣学费的时候,你咋不说我自私?我把彩礼给二弟娶媳妇的时候,你咋不说我自私?我拿建国的转业费给三弟开店的时候,你们咋不说我自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