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晓冉第一次觉得陆知行不对劲，是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。
她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，看着楼下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路灯，手机屏幕亮着和林薇薇的聊天记录。
半小时前，她习惯性地给陆知行发消息，问他能不能送把伞到图书馆 —— 她被困在这里了。
往常这个时候，陆知行的回复永远是秒回的 “等着”，附带一个揉头发的表情包。
可今天，屏幕上跳出的字让她指尖一顿：“在陪薇薇买东西，走不开。让她给你带过去，我已经把伞给她了。”
苏晓冉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，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，像是在敲她的太阳穴。
林薇薇是她最好的闺蜜，从大一开始就形影不离，陆知行对薇薇好，她该高兴才对。
可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，闷闷的，带着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涩。
她回复 “好”，然后把手机塞进包里，趴在窗台上看雨。
图书馆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，空旷的阅览室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嗡嗡声。
她想起小时候，也是这样的雨天，她蹲在幼儿园门口哭，陆知行背着书包跑过来，把伞往她手里一塞，自己淋着雨冲回家拿了另一把伞。
那时候他才上小学，校服后背全湿透了，却咧着嘴笑：“晓冉别哭，哥哥在呢。”
“哥哥” 这个称呼，她喊了二十年。
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到现在读大学，陆知行就像她生命里的定海神针，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，只要喊一声 “知行哥”，他总能摆平。
她习惯了他的存在，习惯了他冰箱里永远备着她爱喝的草莓酸奶，习惯了他记得她不吃香菜，习惯了他在她被男生搭讪时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后 —— 她一直以为，这就是哥哥对妹妹的责任。
直到玻璃门被推开，林薇薇抱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跑进来，发梢还在滴水。
“冉冉！抱歉来晚了，雨太大了！” 她把伞递过来，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，“喏，陆知行给你的，说你肯定没喝热水，让我给你带过来。”
苏晓冉接过保温杯，入手温热，是她喜欢的蜂蜜柚子茶。
她拧开盖子喝了一口，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心里的涩却没减多少。
“他…… 真的在陪你买东西？”
林薇薇眨眨眼，眼神有点飘忽：“啊…… 是啊，买了点女生用的小东西。” 她顿了顿，突然笑起来，“怎么了？你这表情，好像我抢了你家东西似的。”
“才没有。” 苏晓冉别过脸，看着窗外的雨，“我就是觉得，知行哥对谁都这么好。”
“那是，” 林薇薇凑过来，用胳膊肘撞了撞她，“毕竟是你哥嘛。”
可苏晓冉没告诉她，刚才她趴在窗台上时，隐约看到了楼下停着的那辆黑色 SUV—— 那是陆知行的车。
他根本没走远。
陆知行其实就在图书馆对面的便利店。
他靠在货架旁，看着手机里林薇薇发来的消息：“她好像有点不高兴，保温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。”
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，回复：“知道了。”
便利店的暖光灯照在他脸上，能看到下颌线绷紧的弧度。
他不是故意要骗苏晓冉，只是这二十年的 “哥哥” 身份，像个无形的枷锁，让他连一句 “我喜欢你” 都不敢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