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告别与杀机
火车车厢连接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预示着短暂的停留。崔浩拍了拍对面朋友的肩膀,脸上挤出一丝惯常的、略带疲惫的笑容。“行了,就送到这儿吧,回去慢点。”他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任何异样。
“真不用我出站送你?”朋友关切地问。
“不用,就一个小包,几步路的事儿。”崔浩晃了晃手里那个轻便的旅行袋,“到了那边给你电话。”他的眼神自然地扫过车窗外的站台时钟,计算着每一秒的流逝。
朋友点点头,又寒暄了两句。崔浩再次道别,转身,顺着刚刚打开的车门走下阶梯。他的步伐不疾不徐,像一个普通的、结束短暂旅程归家的旅人。
然而,就在他的皮鞋底完全接触站台水泥地面的那一刹那,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发生了。车厢里那个温和的、带着点世俗疲惫的崔浩仿佛被站台的冷风瞬间吹散。他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挺直了一些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彻骨的寒芒,随即又被迅速压抑下去,归于一种死水般的平静。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像其他旅客那样抬头寻找出站口的方向,而是径直朝着一个特定的、早已规划好的方位走去。前一秒还在车厢里寒暄道别,下一秒,他已融入站台流动的人群,却像一滴分离出来的油,带着截然不同的目的,滑向命运的深渊。
他的指尖在裤兜里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小物件——那是一把复制钥匙的轮廓。脑海中,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几小时前的画面:儿童医院病房里,儿子小哲苍白虚弱的小脸,插着输液管的小手,以及医生那句带着责备的“幸好送来得及时,婴幼儿肠胃脆弱,变质奶粉加上安眠药成分,这是非常危险的中毒!家长是怎么照看的?”。
怒火如同岩浆,再次试图翻涌,几乎要灼烧他的理智。但他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,转化为更冷、更硬的决心。照看?那个本该最精心照看孩子的人,他法律上的妻子,小生物学上的母亲,林薇,当时在哪里?
她在那个男人的怀里。为了和那个叫保罗的情夫私会,她竟然能狠心将安眠药磨碎,混入可能已经变质的奶粉里,喂给仅仅两岁的孩子!只为了让孩子昏睡不打扰她的好事?还是潜意识里觉得孩子是个累赘?崔浩不敢深想,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他恶心得想吐,恨得发狂。
发现小哲不对劲时,那种心脏骤停的恐惧感又一次攫住了他。孩子小小的身体因痛苦而抽搐,体温高得吓人。他发疯般冲去医院,一路上祈祷的声音都在颤抖。万幸,小哲救了回来,但医生说会有后遗症,需要长时间调理。
那一刻,对林薇残存的最后一丝情分,连同对这个家庭的所有幻想,彻底粉碎。她触碰了绝对无法饶恕的逆鳞。
所以,有了这个计划。一个精密、冷酷,足以将她和她那令人作呕的情人一起拖入地狱的计划。
他不需要任何体面的告别。他只需要一场彻底的清算,和一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。
2 罪恶的温床
老崔——此刻,他在心里如此称呼自己,剥离了丈夫身份的那个冷血执行者——熟练地用钥匙打开了保罗公寓的房门。动作流畅,没有丝毫犹豫。他早就摸清了保罗的作息和林薇与他私会的规律。这个时间,他们通常会在外面吃晚饭,享受偷情的甜蜜与刺激。